牧鱼渐渐安静下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扬起苍白的娃娃脸，神色从未有过的坚定道，“为什么？”
方临渊沉默，继续沉默。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惹我！”牧鱼质问。这个问题挤压了五年，她每次都回避，以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而结束，默默的原谅，并决定配得上他，原地等他。
再见，所有的情绪都得意释放，所有大问题都不在逃避。
自欺五年。牧鱼瞌上眼眸，一脸的自嘲，在方临渊的怀里挣扎。
“放开我！”毅然决然，她不恐慌了，不怕了，终于挣脱怀抱，对视方临渊，“你跟余姨是什么关系。”
方临渊恢复一贯的冷面道，“二婶。”
“欧阳教授呢？”
“老师。和他的儿子在美国结识。”方临渊道，“在那件事之后。他们与我们的事没有关系，这点你大可放心。”
是么？牧鱼不信，方临渊在欺负她没脑子吗！
她五年来，与弯弯成为朋友，余姨是她的心理医生，致愫是他的公司。都与他有关，难道这是巧合？
五年前，他总说她没脑子！事实就是如此吧。
“所以，你是故意推我下去的。”自嘲。
方临渊点头默认。
“觉得愧疚，所以安排余姨，和弯弯他们！”指责。
方临渊没有点头，虽然不是他刻意安排，但有些事他毫不犹豫的推一把。
“呵呵。”牧鱼捏着拳头，心绪悲凉，“这是一个笑话！一个富二代玩弄女人的笑话！方临渊，我错了！我配不上你！”
方临渊眼孔微缩，很快恢复平静道，“你变聪明了。”
不！很傻！傻了这么多年，往后她要为自己活着！
“那么，你是打算辞职么？”方临渊语带嘲弄，神情自鸣得意，“放弃吧，你根本不可能在致愫做下去了，因为那是我的公司，我在你会分神的。”
“是么！”牧鱼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比你想的坚强！而且，你是我什么人，没资格让我分神。”
方临渊一笑，像在示威。
他知道，她很坚强，所以能在冰湖里挺过去，能在绝望后，给自己一个新世界。
这次，她也会坚强的。
“希望如此。”方临渊绕开牧鱼走下楼，脚步猛然加快，失了常态。
牧鱼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所有的勇气都用光，随即袭来的空虚令她摇摇欲坠，身颤体抖。
五年半！
她的青葱岁月都在谎言里度过，这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更何况，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半年，另外的五年都是她用信念坚持，在等待。信念背后，是她对他的执着，深入骨髓，流淌于血。
如今，执着成为笑话，信念来自自欺欺人，勇气就是佛光返照。
时间一过，她脆弱的像只折翼的鸟儿，垂着头，任由余姨带她回屋，如残阳落日下的人形枯木。
——
三个小时后，余姨泡的热茶冷却了，沙发上的女人抱着腿，一种防备的姿态，拒绝外面的世界。
一如五年前。
余姨做好最后一碗菜，阵阵的饭菜香，已经弥漫整个房子。她走近牧鱼，把桌上的茶换了。
“想清楚了吗？”余姨道，“也可以问我。”
牧鱼不动，脸上的泪痕还在，人却静了下来。
“还是我说吧。”余姨叹息一声，“方家……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复杂又庞大的家族。不如，说我怎么离开方家的。”
“我认识临渊叔叔，是刚毕业不久。临渊的爸爸结婚，我还参加过婚礼。就是这场婚礼，我跟他叔叔一见钟情，但兜兜转转数载，我们才到一起，那时候临渊的爸爸已经控制了方家。”余姨说的很平淡，牧鱼却听到了沉重的无奈和哀伤，最后汇聚成一种坚定。
“但方家的一些势力，想取代临渊的爸爸，发动了一次家族内的叛变。临渊被送到他母亲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你们应该是在那里认识的。而我，被迫离开女儿和丈夫，回到北阳市。”
余姨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与方家断绝来往。直到五年前，我和临渊偶然碰面，才知道方家出了大变故，临渊的爷爷从新控制家族，我的丈夫以及临渊的父母下落不明，女儿失声，而临渊被迫，必须回到方家，完成继承人该完成的事。”
牧鱼转过头来，那件事的背后居然隐藏着方临渊家族事件。
“临渊说，他必须保护你！从小性子冷冰冰的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炙热，而真诚。”余姨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把你推入冰湖，如果这是一种保护措施，很有可能，当时已经有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难道这就是他伤害她的理由？
牧鱼无法接受。
“余姨，你实在劝我吗？”牧鱼突然开口，声音低落。
“不是劝。”余姨道，“作为一个长辈，我有责任告诉你一些事。也不想改变你的决定。就像当年，谁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一样，即便知道嫁入方家，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也毫不犹豫。余姨想说的，就是你们想在一起，五年前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还会更加危险。你别看余姨现在生活很平稳，隐藏在背后的危机，一不小心就丧命，甚至累及旁人。”
“我……我该怎么办？他为什么不告诉这些事。”牧鱼道。她还是抗拒方临渊，却不像刚才那样，似乎是情绪发泄尽了，似乎是余姨的话打动了她。
“他不告诉你，是危险又来了。”余姨无需思考就给出答案，“我告诉你，因为是过来人，明白这本就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爱情，要么放弃，要么继续。即便我说了原由，你不是一样在思考么？”
“我放不下他。”牧鱼带着哭腔，她冲着方临渊发泄完就后悔了，现在听到余姨解释，她旧更加懊恼自己。
“你可以考验考验他。”余姨笑着道，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女人不能总被男人吃的死死的，适当的反击就是告诉他，你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牧鱼哑然，这种事她做得来么？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决定试试，想为幸福争取一次，用生命去赌一场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