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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葫芦内谦逊 蝗虫乱人心

姚崇拜访吏部尚书卢怀慎。

卢怀慎施礼:“宰相大人亲临寒舍,有失远迎。”

姚崇回礼,环视四周后,说:“尚书大人房子如此破旧,还真是寒舍,何不找人修缮一番?”

卢怀慎说:“眼下国库空虚,就不要浪费国家钱财了,能遮风避雨就行。宰相大人不是也不愿意搬到四方馆去住吗?姚相国,请坐,就在此用膳吧。”

姚崇觉得冷冷清清的,问:“怎么也不见有仆人?卢尚书的家人不在吗?”

卢怀慎说:“妻儿都在乡下,长安米贵嘛。只留有一个老人家做饭。老余头,去做你拿手的菜。记得炖烂一些,姚相国才啃得动,毛要刮干净。”

姚崇说:“我听说卢尚书对考核官吏很有见地,特来请教。”

卢怀慎说:“请教不敢当。自姚相国上任以来,在京城裁减了大批冗官,撤销了无用衙署,这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是地方也应该改革,因为多是庸者居上位,贤才得不到提升啊。”

姚崇问:“那依你怎么办为好?”

卢怀慎说:“下官愚见,可让县级以上的官员分批到长安参加考试,合格者留任,不合格者罢官,贪赃枉法者查办。”

姚崇喜道:“如此甚好,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庸官就该回家了,这样国家就充满生机了。卢尚书,你写一封奏折,我马上呈交陛下。”

老余头端上菜,用一个碗倒扣其上。

卢怀慎问:“毛刮干净了吗?”

老余头憨憨一笑:“大人,请放心,我刮了三遍。”

姚崇好奇地说:“我来看看是鸭还是鹅?”

翻开碗一看,竟是一个葫芦。

姚崇大笑:“卢尚书,你这样一个大官,还不如寻常人家吃的,如此清廉,真是我大唐的好官啊!”

姚崇向卢怀慎作揖。

卢怀慎摆摆手:“见笑见笑。”

玄宗听完姚崇讲完卢怀慎的故事,哈哈大笑:“堂堂尚书大人,每日以葫芦下饭,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好官好官,大唐之福啊!”

玄宗仔细的看完奏折,说:“卢怀慎的考核办法好,照此执行,州府一级官员的试卷,朕要亲自看。”

玄宗问:“张说被贬出京城后,左相一职空缺,不如让卢怀慎来做,你意下如何?”

姚崇有些迟疑:“卢怀慎的才干似乎……”

玄宗说:“我知道,卢怀慎谨慎有余,才干不足。但是用他,不是用他的才干,而是现今奢靡之风虽说有收敛,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争名于朝,争利于市,我们要用他的清廉正气镇住奢靡之风。”

姚崇说:“陛下圣明。”

姚崇有两个儿子在东都做官,知道魏知古是自己父亲提拔过的,就走魏知古的后门,谋取私利。魏知古到长安时,将他们的所作所为,报告给了玄宗。

有一天,玄宗先与姚崇闲聊,话题一转,问道:“你的儿子才能与品德怎样?现在做什么官?”姚崇反应很快,一下子就猜透玄宗的话外之音,答道:“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在东都,为人贪欲而又不谨慎,必定会走魏知古的门路,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们,这是臣之过失啊。”玄宗原以为姚崇要护短,在听了姚崇道出真相后,很是高兴。

玄宗又问姚崇:“你是从何得知的?”

姚崇说:“在魏知古社会地位很低时,我保护过他,提拔过他;我的儿子蠢得很,以为魏知古必定因为感激我而容忍他们为非作歹,故而去走他的门路。”

玄宗听了,说:“姚相国品格高尚,这个魏知古竟然不知道感恩,朕要罢他的官。”

姚崇慌忙跪下,说:“我的儿子胡闹,犯了法,陛下赦免他们的罪已是大恩。若是因为这件事而罢魏知古的官,天下必定以为陛下出于对我的私人感情而这样做,这就会连累到陛下的声誉。”玄宗不再追究。

李隆基以“十事”作为施政纲领,举国出现朝气蓬勃的景象。

这时,一场灾祸悄然降临。

开元四年五月,山东出现蝗灾,遍地是蝗虫,飞起来遮天蔽日,停下来则密密麻麻,多得不可胜数,把田里的禾苗吃得干干净净。

蝗虫继续蔓延,推进到河南,即将威胁到粮食重产地—汴州。全国各地的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向长安。

汴州刺史倪若水不敢大意,写了一封告急文书。

玄宗很着急,召大臣商议。

姚崇说:“我们刚平定吐蕃,突厥又在边境蠢蠢欲动。如果知道我们粮食欠收,必派兵攻打。”

姜皎说:“是啊,如果不早作准备,汴州的麦田被吞食,恐怕长安也要饿肚子了。”

玄宗十分忧虑:“事态严重,如果不加控制,恐怕整个国家都要动荡不安,所以各位爱卿快想想办法解决这场灾难。”

吏部部尚书卢怀慎说:“蝗虫是天虫,历代老规矩,搭台祭天,以诚心感动上天,蝗虫自会散去。”

玄宗把目光投向姚崇,问:“姚相国,你以为如何?”

姚崇微微一笑,说:“很简单,捕而杀之。”此语一出,整个朝堂沸腾了。

为什么沸腾?因为古人很迷信,所谓“蝗虫”,依据字形理解,当然就是“皇天”所降之虫。谁敢得罪上天?

卢怀慎更是大惊失色:“宰相何出此荒唐言论?蝗虫乃是天降之虫,历代被封为神虫,怎能捕而杀之?得罪了上天,会降大灾祸的。”

姚崇解释说:“蝗虫只因体大食多,成群结队,来势汹汹,所以叫蝗虫。并不是你们认为的皇天所降之虫。高宗时祭天,蝗虫未散;则天皇帝祭天,结果越祭越多。所以祭天不可取。与其靠天,不如人为杀之。灾情刻不容缓,请陛下即刻下旨灭蝗。”

玄宗想了想,说:“就依姚相国所言,即派大臣到各地督促灭蝗。”

钦差大臣到汴州下命令,刺史倪若水却说:“蝗虫乃是天虫,岂有杀灭的道理?臣不敢违背天意。”

钦差大臣有些不悦,反问:“你敢抗旨?”

倪若水指着城下,说:“老百姓是不会答应的。不信,你去给城外的百姓说。”

城外已有数千民众,自设坛祭天,烟雾缭绕。

钦差大臣出城劝告:“蝗虫是害虫,大家不要祭天了,赶紧行动起来消灭它。”

一白发长者说:“你胡说,蝗虫是天虫,杀它,得罪了上天,我们都会死的。”

众人纷纷围过来,说:“不能杀,不能杀。”

钦差大臣见大家不听,就决定强制执行,说:“这是朝廷的命令,必须执行。来人,把这些坛坛罐罐全部捣毁。”

这一下更激起民愤,人群中有人喊:“这个狗官要害死我们,打他。”数百人围过来。

钦差大臣衣冠不整,回到长安。

玄宗焦急不安:“这可如何是好,灭蝗真的这么难?”

姚崇说:“说难也不难,要改变几千年的老规矩,一定要作一惊天动地的举动。陛下听过楚王食水蛭的故事吗?”

玄宗说:“昔年楚王误食水蛭,病重,他不忍心责罚侍臣。令尹说,你是有德之君,上天会保佑你的。果然,后来,楚王的病好了。莫非你想让朕食蝗虫?”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高力士:“姚相国,陛下乃是万金之躯,你怎可出此等馊主意?”

姚崇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让陛下与我同行,以壮声势,吃蝗虫由臣来做。”

突然有人来报,说姚崇家人突发重病,请姚崇马上回家一趟。

卢怀慎脸色微白,:“看看,还没出发,天就降罪了,陛下,不能去冒险。”

玄宗有点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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