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脖子一缩从梦魇中逃了出来，一股冰水正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他拿手摸了摸，还好不是血，又是一个血腥弥漫的噩梦。
“我要是给兄弟们说你一晚上都窝在这种小酒吧，没有美女没有音乐，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一个年青的中尉军官把空杯子放在吧台上，明显带着戏谑的口气说。
“这地方虽然小一点，但是好在没什么人来，我实在想不出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海西一边略显懒散地说着话，一边迅速把藏在手里的一个绿色坠子塞进衣领中。
海西早就发现，坠子里的声音就这个基地听得最清楚，特别是在安静的海底。但是，每当海西试图努力去细听的时候，他就会发昏犯困，而当他再醒来的时候，会感到像是做了一整晚的梦一样头疼不已，这让他想起了母亲去世前的头疼病。
难道自己最终也会像母亲一样死去吗？海西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上衣口袋，却想起里面只剩下一些碎纸屑。几年前，海西曾借别人的名义做过一次检查。他就检查单上的那句话咨询过很多人，却得到了较为一致的回答：“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存在，除非那是一个死人！”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直播马上就开始了，老罗你赶紧把光频开开，顺便搞点吃的来。”少尉军官急忙拿起杯子不停地敲着吧台，冲角落里昏昏欲睡的老兵曹大喊着。
“咦？是欧阳亭啊，你怎么也来了？”老兵曹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却丝毫没有生气。他挪动了一下屁股，顺手按了一个按钮，头顶上方立刻出现一道光幕。
老罗问：“要换台吗？”。
“不用，现在都在直播这个。”名叫欧阳亭的军官说。
海西不解地问：“直播什么？”
“人工智能机器人首发的直播哎，你不是知道的吗？”
海西说：“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如果人工智能机器人真的研制成功，从此以后联邦的科技水平会远远超过帝国，不过也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怎么说，你说的‘不好的事情’是什么事？”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是联邦军队最高指挥官，当你得到这样的科技，首先会用在什么地方呢？”
“能用的地方很多啊，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优先建立一支无人机战队，还要在我们的航空母舰上搭载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机器人部队。”
“人工智能恐怕比你想象的要强大一万倍。现在联邦和帝国之所以打不了什么大战，不是不想打，而是无论联邦还是帝国，大家头顶都悬着一把叫做‘黑海事件’的利剑。因为这把剑的存在，谁都不敢贸然开战，但是如果机器能够代替士兵去打仗，那就意味着那把剑失去了威慑作用，谁还能阻挡联邦和帝国之间的大决战呢？没有！”海西肯定地说。
关于“黑海事件”，谁都不愿意多提，因为无论是对联邦还是对星球另一边的帝国来说，都是永远的痛。十几年前，联邦和帝国在大海上爆发了百年来最悲壮的大决战，在战役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双方的数百万大军在一夜间被后来称为“黑海”的不明力量摧毁殆尽，这个悲壮的故事后来就被历史学家冠以“黑海事件”的名字。
“听你这么一讲，感觉好像马上就会开战了一样。”想到自己即将出海执行任务，欧阳亭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说：“听说帝国索里级可能到北边来了，我们不会运气那么背正好碰上吧！”。
海西愕然说：“索里级！你别开玩笑了行不行？我们那艘破潜艇顶多算D级人家根本看不上的好不好！不行我被你吓到了必须喝点酒压压惊。”
“今天出任务你想气死船长啊？好了我们就随便吃点东西吧，今天就不让长官你掏腰包了，我请。”
“上次去喝窖藏30年的酒你怎么不说你请啊？”
“好吧好吧，昨天联邦矿业的船队来了，肯定带了不少新鲜东西，当然还有好多新鲜姑娘，我到现在都找不到光头花那小子，要不然我们去看看顺便捉个奸什么的？”
“去，现在就去，你不要反悔啊！”
“哎呀来不及了，发布会已经开始了，这次先欠着啊。”欧阳亭打了个哈哈说。
在光幕上，发布会的直播已经开始了，首先就是对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展示。现场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直至几乎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突然，有一束白炽光束投射下来，光圈照射在一台白色的人型机器人身上，那就是新闻发布会的主角——首次实现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它在光束的照射下低着仿人型机械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人类曾经不断探求是谁创造了人类？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当动物开始统治星球的时候，人类从中脱颖而出，当人类开始统治星球的时候，世界必然诞生新的智能。现在，我们创造了它，创造了它们！联邦科技将随着它们的诞生进入爆发式发展的黄金阶段！”
随着那个振奋人心的声音，现场又亮起数道光束。原来刚才那个机器人的两侧，还站着一排一摸一样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现场响起了长时间的掌声和欢呼声。随后，发布会现场的光线逐渐恢复正常，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的老者缓缓走到那排机器人的前面说：“我是人工智能机器人项目的总负责人，现在各位新闻媒体的朋友们可以提问了。”
“您好，我是联邦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记者，请问由您负责制造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真的和外界说的一样，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智慧吗？”一位女士首先提问。
“这个问题嘛，不如这样吧！一号，你来回答她吧！”老人笑着说。
第一个出现在发布会上的机器人忽然睁开眼睛，抬头用洪亮但略显生硬的语言说：“就像您看到的一样，我和您一样聪明，甚至可能更聪明。”
听到机器人的回答，现场的所有人略微一愣，旋即发出一阵哄笑。
“您好，我是北州网络的记者，我刚才听您介绍说‘当人类开始统治星球的时候，必然创造新的智能’，那么请您解释一下，怎么定义这种智能呢？它们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吗？它们和我们人类的关系又是什么样的呢？”
“你提了一连串的问题，但我觉得你问到了点子上，因为这些问题涉及人工智能的核心，不是技术而是哲学。它们是有智慧的，但始终都是人工智能，而不是一种生命，因为它们的核心设定是无法离开人类而延续，所以它们隶属于人类，服从人类，如果没有人类它们就什么也不是。我想这样说就可以回答了你的问题了。”老人依旧带着微笑说。
“不，创造生命是主的领域，人类不应该亵渎主的威严，赶快带上你们的破铜烂铁滚吧，人类不需要它们！”记者位后排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嚎叫声，记者们纷纷向后张望，反应快的记者已经向他按下了快门，引起了现场的一阵混乱。但是警察很快就把破坏秩序的那个人拖了出去，只有他的怒吼还萦绕在大家的耳边。
“记者朋友们，请不要被一个疯子分散了你们的注意力，今天必将被载入人类的发展史册。下面，我提议让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我们将在现场随机挑选出10名记者，上台和人工智能机器人来个近距离的互动，想参加的记者可以举手示意。”台上的老者大声说。
现场的气氛突然热烈起来，大家瞬间就遗忘了刚才的那个怒吼的男人，几乎所有记者都举高了手。在最前排中间位置上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转身看了看踊跃举手的记者们，露出了很得意的表情。场外的很多人都认出了他，此人已经担任了两届联邦副总统，同时还是联邦军队副统帅。
欧阳亭说：“没想到连联邦的高官也来了！”
海西说：“是啊，这可是联邦的一件大事，就是总统来了也不为过。”
接下来，那位总负责人挑选了十名记者上台和机器人互动，尽管记者们使出浑身解数，想尽各种刁钻的问题，所有的机器人都应对自如、应答如流，甚至两名记者还和两个机器人打起了牌，并且很快就输了一局。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看来发布会的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海西和欧阳亭吃着老罗摆上来的一些吃食，颇有兴趣地看着发布会台上的互动，时不时也交流几句。就在近距离互动环节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所有机器人都同时停止了和记者们的互动，大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有个别技术人员感到了一丝不妙。
立刻有科研人员上台对机器人进行检查，然而他们的检查还没有真正开始，所有机器人几乎同时自行打开胸部的一个盖子，强行用机械手拽断线路取出核心电脑芯片，就像贡献祭品一般把芯片捧在机械手里，随后在电光火花中先后倒在台子上。
原本坐在下面的那位联邦副总统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着台上脸色苍白的老者大喊：“快让它们停下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失去芯片的机器人和破铜烂铁没有什么区别。海西在刚才的一瞬间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心头闪过，他看到一号人工智能机器人露出了一种挣扎与绝望交织的复杂表情，似乎还张口对自己说了句什么。
“它们这是……，难道是自杀了吗？”欧阳亭忘记了吃东西，吃惊地张大嘴问。
海西立即回放了刚才那一幕，但却没有看到一号机器人说话，画面上的机器人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表情”和多余的动作，而是直挺挺地倒下了。再回放，再回放，还是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