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每一次的变天之始,其实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惊天动地。如果我们翻开史书,就会发现那些重大转折之初,都是从一些于无声处悄然发生的小事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哪些是能够引发这种巨变的。正因如此,未来才会有无限种可能,活着才会比死掉更精彩。
青壬行走在这座城的大街小巷中,他拉住一位过路人。“劳驾,请问国宗在哪?”
那人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明白他多半是从外地入京的,他翻了翻白眼:“小子,我还想问你呢。”
“可是,剑冢不是就在淮京吗?”
“废话,国宗自然在京城。”那人摆了摆手,他指了指城中那座高耸入云的白塔,“可是呀,国宗具体在哪你得去那儿问才成。”
青壬心里一阵迷茫,他已经问了不下十个路人,可是着茫茫京中,竟然谁也不知道剑冢到底在哪。天色已晚,他放弃了寻找的想法,往西城走去。
他正气恼的走在街边,突然被一只手拉进了街旁的巷子中。
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高高的扭过后背,整个人被按在了地上,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背上,差点没踩的他背过气。
他吃力的抬起头,下巴在粗糙的石板上磨得生疼。
眼前是一双白帮黑面的靴子,鞋面上干净无比,就连那鞋帮也是雪白一片,不惹一丝尘埃,它的主人显然是一个很爱干净的的人。
“你在找国宗?”
他看不见的头顶传来一声询问,青壬恼怒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踩在他后背的那只脚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使得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问你什么说什么。我再问一遍,你在找国宗?”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仍旧是那般淡淡的。
青壬无奈的回答道:“是的,我在找国宗。”
“为何?”
“我想进去!”
那个人笑了起来,似乎有些嘲讽的意味。
“就你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
背后的那只脚猛地一跺,青壬啊的惨叫一声,紧接着,他的头发被一只手抓住,那人把他的头用力的抬起来。
面前是一个穿着彩色锦衣的男人,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无翅官帽,脸上的线条柔柔和,配合着他阴毒的表情,像是一条毒蛇。
“说,到底什么企图!”
青壬感觉头皮都要被他的手给扯了下来,他咬着牙愤怒的看着这个男人,“你们官差就是这样随意殴打平民的?”
“呵呵,鸾衣卫办案,向来便是如此。”
那个男人冷笑起来,“本统现在怀疑你通敌叛国,将你当场格杀,都不会有人责问。”
“我通敌叛国?你们好生跋扈!”
“本统说你有你就有!说!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青壬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他喊道:“叫你的人放开我!”
男人的脸色一板,他的另一只手照着青壬的脸颊就是重重的两耳光,直把青壬抽的头昏脑涨。
“看来你不是很清楚鸾衣卫的手段。”他说着站起身子来,“把这小子押回冥狱,给他点手段瞧瞧。”
青壬被后面那人一把扯着头发拉了起来,那个阴柔男人背过身子,不再看向他,似乎是准备离开。
青壬见那人不再跟他说话,心里知道它所说的冥狱定然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他不再犹豫,利着嗓子喊了起来:“我是路府的人,难道你们鸾衣卫一点皇法都没有吗?”
男人的脸色一变,他转过身子紧盯着青壬的双眸:“哪个路府?”
“路千广是我的叔父!”
“路广千?”男人突然蹿到了青壬面前,他一只手死死的掐住青壬的脖子。
“你的父亲是谁?”
青壬的脖子被他紧紧的掐住,连呼吸都不能,更别提说话了,他努力的扭着身子,脸憋的通红。
男人松开了他的脖子,“快说!”
“咳咳……”青壬干咳了好一阵子,才哑着嗓子说道:“我父亲是……路……天青。”
“路天青?”男人重复了一遍。
“什么路天青?路府根本没有这个人!小子,看来你真的嫌命长了。”
“不不……”青壬害怕的摇了摇手,“我的曾祖父和路叔父的祖父是堂兄弟,我是他的远房侄子。”
男人冷哼道:“为什么不早说?”
“你没问我啊。”青壬委屈的道,后面那人放开了他,他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这个像毒蛇一般阴柔的男人。
“为什么要打探国宗?”
“我说了啊,我想入宗习武。”
“为什么不问你叔父?”青年仍旧冷漠的问。
“叔父……叔父不知怎的,他不愿意告诉我,也不给我去。”青壬老实的回答。
青年的脸色阴沉,半晌,他才摆了摆手。
“走吧,以后不要再随意打探国宗了。”
青壬离开后,那个先前踩住青壬的汉子连忙低声说道:“尉统,就这么放这小子走了?若他真是路广千的远房侄子,路广千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国宗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知道什么?路广千当然不会告诉他。你去跟着这小子,看他到底是不是路广千的侄子。”青年吩咐道。
那汉子连忙应下,他一个闪身,就纵上了屋顶,像只狸猫那般悄悄的跟了过去。
路府后园,金珏一脸的不耐烦,“我说清欢妹子,你那个软蛋哥哥怕是不敢回来把,要不咱们去松园坊吃豆糕去,好久没去了,嘴都有些馋了。”
路清欢等了在府中等了大半日,也不青壬回来,她也有些的不耐烦了,“行,明天再找他。”
青壬发现他真的很倒霉,才摆脱了那个劳什子鸾衣卫,这才到路府门口,有见到了那一群世家子弟,他的嘴一歪,就想朝着路边躲去。
路清欢正和金珏有说有笑的走到大门口,一抬眼,就看到门口畏畏缩缩的青壬,连忙大声喊了起来,“壬哥哥,你回来啦?”说着便快步迎了过去。
青壬内心苦涩,他干干一笑,说道:“啊,清欢你要出门啊,为兄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快去吧。”
路清欢走到跟前,见青壬脸颊似乎是肿了起来,身上尽是灰尘,她是真有些好奇了。
“壬哥哥,你跟人打架了?”
青壬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他摇了摇头,“没……没……”
他见路清欢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弱弱的说道:“只是被人打了。”
“哦?你不是出去见朋友了吗?怎么会被人打了呢?”
“路上遇到两个官差,没头没脑的打了我一顿,好像是叫什么鸾衣卫。”青壬气氛的说道,“清欢,你知道这鸾衣卫是什么来头吗?”
“哦,原来是鸾衣卫啊,哥哥可做了什么不法之事?”路清欢不怀好意的看着青壬,“比如,调戏了良家。”
青壬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他嘿嘿笑了两声:“哪能啊,清欢妹子说笑了,为兄是个正直的人。”
“清欢妹子莫要乱说,鸾衣卫是御前圣卫,向来只抓罪大恶极之人。”一旁的金珏此时笑着插嘴道。
言下之意,青壬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不过还好,壬兄这不也被放了回来,想来误会是澄清了。”
“误会?”青壬动作剧烈,又扯动了脸颊的伤口,他疼的一咧嘴,“就因为一个误会,我就被白白打了一顿?就算是御前圣卫,也不能这般不讲理啊。”
“壬兄说的也是。”金珏赞同的点了点头,“来来来,壬兄,我教你一些武技傍身,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他说着,又是猛地一扯青壬。
“哎哟。”
青壬再一次结实的摔在地上,他痛叫起来,金珏一把把瘦弱的青壬提起来,嘴里说着:“壬兄怎么还是这般不小心。”
青壬顾不得喊痛,他惊呼着:“小公爷不可,在下不想学什么武技。”
金珏哪管他说什么,脚下一绊,坚硬的手肘猛地一下捣在青壬的胸膛,发出一声闷响,青壬啊的一声飞了出去。
路清欢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了,她说道:“珏哥哥,壬哥今天有伤,还是改日再学吧。”
金珏看着在地上翻滚的青壬,嘴里笑呵呵的说道:“壬兄可看清楚了,这一招叫盘根撞。”他听了路清欢的话,点了点头:“壬兄在家好好领悟,我改日再来教你其他招式。”
青壬被金珏着没轻没重的一下,撞的差点昏死过去,他只感觉胸前像是被一头蛮牛顶上去一般,撕心裂肺的疼,根本说不出话来。
此刻的他心中无比的愤怒,他只觉得一股戾气向上翻涌,有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下一刻,他的脑子冷静下来,大长老吩咐过,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要在这里潜伏下来。
就这么一个念头,青壬生生止住了将暴起的身子,他闭上了眼睛,暗暗给自己的内心催眠起来。
眼前的这点小小羞辱,比起他的使命,实在是不值一提,若是连这点痛苦都无法忍受,那还谈什么复国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