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户部尚书
卫丞相和一车夫来到南城一废弃粮仓前,粮仓是个大拱仓,顶破了半边,屋身坑坑洞洞,不时听见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身碎裂缝中传出,卫丞相当然不会进入这废弃粮仓,马车就在粮仓后门位置停着,丞相既不下车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来这废弃粮仓前有什么意图。
南城本来就是个穷地,这样的地方自然不是他该来的地方,但他已来,过不多时,从粮仓的另外一侧,亦是传来一马车声,有另外一辆马车由远而近,停在丞相马车之侧。
丞相见马车已到,他便下来挥了挥手,车夫明白丞相的意思,车夫赶车到另外一侧,另外一辆马车上也下来一位五十余岁的之人,这人和自各车夫对视一眼,这车夫亦是驱车远些,这人和丞相是旧识,所以丞相开门见山道“深更半夜,你为何这么着急见我?”
这人也不对丞相施礼,看来和丞相关系不一般,这人直接答道“大理寺狱丞汪松,今日早些时候找过我,他说他手上有令郎卫清杀人行凶的证据!”
丞相听罢身心霍然一震,丞相目光火辣辣盯着这人,因丞相知道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话,丞相按下自己翻涌情绪,丞相问道“洪贤弟,此事从何说起?”
这人叫洪可立,是户部尚书,洪尚书听卫韬如此唤他,他不由磋叹一声,万分亲切道“卫大哥,你我二人未进官场前便已相识,原本以为你我二人可以联手在朝中相辅相成,为百姓多做些事,但这官越做,想为百姓说话就越难”
“官做越大,你我二人就更不能以兄弟相称,以免让人,落了口实,定为派系,我在朝中与你针锋相对,朝中百官都以为我们二人是死对头”
卫丞相听罢,亦是磋叹,丞相道“这我心里明白,你何必在提?”
洪尚书苦笑道“我不能不提,你听我说,你可还记得,卫清在扬州抓捕匪盗的事情?”
丞相奇道“这事和匪盗有关?”
洪丞相郑重点头,便把事情原委告知丞相。
抓捕匪盗这样的事情,原本和丞相公子本就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但这人呀,越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就越要去做,就越要凑这热闹,三个月前,卫清到扬州游玩,无意间和三位在江湖中认识的好友,听闻扬州有几名匪盗,他们一行人酒过三旬。
酒意冲头,便拍了胸脯想要做一做行侠仗义的事情,卫清生在王族之家,他自然有名师教过武,所以自认为身有二两技,便能行侠仗义,那夜三更时分,每人都带着配剑,也听说这几名匪盗躲在李家村,他们四人二话不说,酒意未消,就策马前往李家村。
他们四人跟着线索,在李家村一屋中找到了这几名盗匪,双方二话不说,就已动手,事后卫清一行人大获全胜,把屋中之人全都杀了,事罢之后,有村民见人行凶赶紧报上衙门,和卫清一起来的人让卫清快走,可卫清酒意未消,在加上他这是在做好事,怎么能走。
过不多时,衙门来人,随行的这几个江湖人,可不愿和官差碰面,所以他们自行走了,衙差到来有一人认得卫清,这人一看此事非同小可,赶紧上报知府。
知府到达现场,勘察过后,有手下通报,这屋中之人不是什么盗匪,皆是村中粗汉。
扬州知府这一听,吓得魂飞天外,这丞相之子酒后杀人害命,这他可不敢抓,不过这也正好,洪尚书这时候也在扬州,因他来扬州视察漕运,扬州知府只能赶紧去找洪尚书,洪尚书听罢,不疾不徐只说一句“死的,就是盗匪”
这扬州知府也是人精,听罢,他已知洪尚书是什么意思,隔日,扬州知府便带了一对人马前来李家村,李家村也不大,五十余户人,扬州知府便让人躯着百姓来一处空地集合,扬州知府对这村中百姓道“你们私藏盗匪,全都理应处斩!”
这平白之冤当头罩下,村民早已吓傻,但也有胆大的村民辩解,但辩解的村民当场就被砍了,人头落地,就没人敢喊冤了,这李家村村长,也是颇有见识之人,他已听出扬州知府的话意,因知府说的是“理应”处斩,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一定要死。
这村长为了保存其他人性命,只能睁眼说瞎话,说卫公子杀匪有功,除去这一家盗匪,护李家村安全,扬州知道听罢大喜,夸这村长明世理,扬州知府,赶紧让村长和村民联名上奏,为卫清请功,村长哪敢不从,联名奏折写罢。
扬州知府便向这些人道“这奏折是要呈给圣上观阅,这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承认卫公子杀匪有功,将来如有人改口,那就是欺君之罪!”
这些村民一听,更是吓得半死,连忙众口一词允诺绝不改口。
事后,奏折到了圣上面前,圣上看罢,龙心大悦,夸赞卫清年少有为,当天就在宫中设宴,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连丞相已被惊着,这些事情都是洪尚书和扬州知府,暗中所做,就连当事人卫清都不知道他所杀的是什么人。
丞相听罢脸色阵青阵紫,丞相脸色铁青质问洪尚书“如此大事,你怎能瞒着我!”
洪尚书早知丞相会有此反应,所以,他也不气,洪尚书反问一句,洪尚书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会想亲自把卫清送到大理寺去?”
卫丞相行事虽然一直光明磊落,刚正不阿,但这事毕竟是在自己儿子身上,所谓虎毒不食子,丞相一时之间居然无法作答。
丞相对于自己的无法作答,感到羞愧,丞相嘴中直骂“逆子!逆子!”
洪尚书安慰丞相道“卫兄,你也不必动气,谁年轻时没犯过错,好在这事已经掩盖过去,没人会关心死的是谁”
丞相忽而涨红了脸!沉声道“犯错!这是错吗!这是草菅人命!既然没人关心!事情像你所说的已被掩盖过去,那你今夜为什么何找我来!那狱丞的证据又是什么!”
洪尚书登时哑口无言。
丞相在道“这事我不知道便罢,现在我既已知道,我想要见见那狱丞!”
洪尚书断然拒绝道“卫兄,你不能见他”
丞相正色道“他手上如有证据,指正我儿子杀人害命!那么,我就要见他!”
洪尚书沉声道“今夜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你一定要把卫清的口稳住,你一定要让他咬住,他杀的人是盗匪,其他的事情,让我来办”
丞相厉声道“不!掩盖是肮脏的!我不会和你一样站在肮脏这一边!”
洪尚书眼中露出异样的神色,但这神色一纵即逝,洪尚书道“那你是想把卫清搭进去了!”
丞相只能悲痛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洪尚书自鼻子中一声沉应,洪尚书道“你以为这事赔上令公子的命就结束了?”
丞相道“那还有什么?”
洪尚书痛其厉害道“你可别忘了,这事是我让做的,丞相之子杀人,这一定会让大理寺介入,如查到我头上,大理寺的人就会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在朝政上与你为敌的人,为什么要涉险救你儿子?这事在挖下去,大理寺一定就会查出,我和你关系非浅”
“你是丞相,而我是户部尚书,我管的是大唐的银子,而你的亲家是枢密院太尉,他是护国大将军,手上有兵,这门亲事,圣上心里是有疙瘩的,但碍于理面圣上只有答应,圣上如果发现卫清的事情,是弄虚作假,圣上定然会借题发挥,到时候,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卫丞相说不出话了,因他知道洪尚书说的是实情。
卫丞相沉吟片刻,这事的确牵连甚广,丞相眼中闪过焦虑,丞相不由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洪尚书负手而立,仰望朗月道“现在还不好说,我需要查明,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待查实过后,我会一次性把这件事情了结,你也不要问我,该怎么了结,你有你的原则,你也不用妥协什么,我找你来,就是要你在有万一的那个时候,稳住卫清的口”
洪尚书说罢,挥了挥手,丞相的马车缓缓驶来,洪尚书道“卫大哥,夜深了,回府去吧,我会尽量不让这个万一发生”
丞相心头万分沉重,上了马车离开这废弃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