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莘庄。
傍晚,落日的余晖挂在西方的树梢上,站在夕阳余光下的人们,在潮气很重的大街上谈笑甚欢。他们终于送走了这种讨厌的阴雨天,像是重生一般,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五六个欢声笑语的妇人,站在街上的一片高地上,看着街上的水向东流,在谈论刚才的一场小争斗。其实是两个小孩子打了一架,两个人都重重地栽在了湍急的水流中,浑身湿透。
那打架的当事人,一个杜威,一个江伟。他们俩是邻居,也是小学同学,在老师眼中,都是不务正业的学生,喜好持械打斗。两个人有两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杜威家境不富裕,这虽然都是21世纪了,但是零食还是不能随便吃,家里的财力不允许他这样。
再看看我们的江伟,那就是一个阔少,由于是家里的独子,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宠着他惯着他,要什么给什么自不必说了。这江伟仗着家里提供的资助和财力,拼命拉拢同学。
他们这些小混蛋,组成了一个帮派,对外自称莘庄神龙派。神龙派的掌门人自然就是江伟。然后,手下一帮小兄弟,最得力的是江海龙。他这人长势吓人,天生神力,而且小小年纪,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深了,同学都不敢惹他。
这人之所以投靠江伟,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跟着江伟,和陈晓冉接触的机会比较多。
刚才,杜威和江伟两人干了一仗,起因就是因为这个陈晓冉。
陈晓冉是个脱俗的女生,妈妈不是乡下人,而是因为某个他们不知道的神秘原因而沦落到乡下,才跟了现在的丈夫。
陈晓冉是跟着她妈妈来到莘庄的,她爸不是她亲爸。
据说,她妈妈被他爸爸抛弃了。
还有啊,他爸据说是个大官。
对于这个陈晓冉,杜威知道的也就这些。这些都是些不确定的信息,也是莘庄老娘们儿的猜测罢了。他感觉这是个神秘的女人,是个神秘的女子。整个莘庄人,都对她感兴趣。江伟知道的也不多,但他得到的信息更为准确一些,因为当年,是他三叔将陈晓冉母女俩带到莘庄的。
江伟的三叔在省城做生意,但具体做什么生意,没人说得清楚。他连逢年过节也很少回来,江伟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他两三次。
陈晓冉的爸爸,也不在家,而在千里之外的监狱。他结婚的第二年,不知为何突然以强奸的罪名入狱了,判了十五年。他入狱之后,陈晓冉的妈妈就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了。
她在莘庄开了一家小型超市。但是进货什么的,她从来也不去,都是靠陈晓冉她爷爷。她只负责卖货。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妇,坐在冷冷清清的小超市里,一声不响,面无表情地迎来送往。
说来也奇怪,她家的生意出奇地好。也许是因为她的神秘感,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同情她,也许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她的生意比其他几家超市要好,而且莘庄各个年龄段的男人都愿意到那儿去消费,虽然她几乎不和他们闲扯。
越是这样,这帮男人越是往里钻,就好像他们发现了宝藏,虽然暂时无法占用它享有它,但总能梦想成真的。
杜威如果哪天手头上攒够了两三块零钱,也会光顾,只不过他不是去看陈晓冉妈妈潘静敏的。他去消费,也有其目的,就是让陈晓冉知道,他在和江伟比拼,这方面他也不能落下风。
即便,事实上,他一个月的花费都不如江伟一个星期花费的多。
但他需要用行动让陈晓冉看到他并未放弃。
两人在雨后的大街上大打出手,原因也在于此。
“你就是个穷光蛋,陈晓冉才不会喜欢你呢,别做梦了!”
江伟尽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也担心旁边的大人听到。
“你小子别得意,陈晓冉才不会看上你呢,成天就知道花钱。你就是个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
“放你妈的狗臭屁,我懒得跟你在这人瞎掰。我这就去看陈晓冉,有钱你也跟我一起来啊。”
杜威确实没法跟着去。这俩人就像前世开始就有仇似的,只要相遇,不是言语上针锋相对,就是拳脚相向。当着大人的面,就在一旁小声骂架,回到同龄人的世界里,就开始械斗。
但,情绪总有爆发的时候。这次,杜威有失风度,并未理会旁边的大人,就在江伟大摇大摆走过他身旁的时候,走过他身旁的那一刻,他突然伸出了脚。紧接着,江伟就倒在了地上。这还没完,杜威还顺势踹了他一脚,然后又推了他一把,他就是要把他推到湍急的水流中去。
自然,江伟浑身都湿透了。关键倒不在于这些,而在于他摔倒的环境。一帮爱搬弄是非的老娘们在场,事后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呢:杜威那孩子,一脚就把江伟踹了个满地打滚,在水里滚了好几圈。
江伟最受不了这个,最受不了这些传到陈晓冉,传到神龙派内部。威风凛凛的少爷形象瞬间化为乌有,他的威信也会因此消失的无影无踪。陈晓冉不会喜欢一个弱小之辈。
想到此,江伟面部狰狞,心中的怒火已经不可压制了。还能怎么压制呢,除了不顾一切把面子挣回来。
他迅速脱掉身上的衣物,甩开膀子,就像一条饿虎一样扑向了杜威。杜威也没想到自己下脚这么狠,整个人有点僵硬石化了。有那么几秒钟,他完全呆在了那里。而就在这几秒钟内,江伟用去了一秒钟扑向了他。
在他看来,江伟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他反应倒还算及时,顺势就往一边倒了。虽然也倒在了水泊之中,但身体并未受到重压,没受什么太重的内伤。
江伟呢,就很倒霉了,本来就用了全身的力气猛扑,结果和扑了空没什么差别,又重重摔在了水泊里。被人拉起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在流血,鼻子也在流。
大人都吓坏了,特别是江伟的妈妈,吓得都快昏过去了。杜威的妈妈也吓坏了,再检查了杜威没有受伤之后,她吓得魂飞魄散,担心儿子把江伟打得遍体鳞伤。那样的话,他们家就要雪上加霜了。医药费之外,可能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情急之下,她动手打了杜威一巴掌。杜威觉得不理解,为什么妈妈不护着自己,反而打了自己,所以他一气之下,逃之夭夭了,离开了自己一手制造的混乱现场。
“******,江伟,我跟你没完。”
杜威心里在诅咒江伟能赶快死掉,他们全家都赶紧死掉。他觉得他们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是横亘在他和陈晓冉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两人发生冲突的地点,就在陈晓冉家开的超市门口。陈晓冉听见外面一阵儿大吵大闹,赶出来观看。但也仅仅看了一眼,就被妈妈勒令回到屋里了。那一眼,她看到杜威正在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她不得不按照妈妈的要求做。她怕自己的妈妈。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像命令一样的要求,比老师严厉百倍。如果她不按要求做,妈妈就会一整天也不吃不喝,用惩罚自己来代替惩罚女儿。
陈晓冉领教过,妈妈一整天不吃不喝。她本来身体就不好,第一次不吃不喝那天,她居然饿昏过去了。自那次后,陈晓冉就再也不敢违背妈妈了,凡事顺着妈妈,对妈妈的要求不打折扣地执行,就像服从军令的战士一般。
她这位妈妈,对陈晓冉要求颇高。这种高,是别的人家所不理解的。她要求陈晓冉习武。不过,这是桩秘密,她要求陈晓冉不许向外人透露。
白天上学,晚上习武,这就是陈晓冉的日常生活。
因为习武的缘故,陈晓冉瞧不上江伟那一套花拳绣腿,对于这次隐约看到他被杜威打败,她心里美滋滋的。她也颇瞧不上江伟身上的那种做派,现在算是借杜威之手教训教训他了。
跟屁虫,她最烦江伟这种有钱的跟屁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