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少阳拍掉上半身的枯枝残叶,两手强撑着地面,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酸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但他还是坐起来了,因为有只强有力的手从后面扶了他一把。
龚少阳松了口气,礼貌的道了声谢谢,然后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才惊醒到不对劲。
那只强有力的手!!!
在这昏暗的陷阱里,除了他哪还有别人。
“绝不可能是张小七。”
莫名的紧张使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大脑,只一瞬间就意识道:“如果是张小七回来救我,早将我弄上去了,醒来时又怎么会被埋在枯枝残叶下,再退一步说,若张小七回来的话,又怎会是一个人。”
终于,他脑子嗡的一声连头皮都炸了起来,想起了那张恐怖的脸。
“难道……难道是……”
脖子不由自主的就想转过去看看,却又不敢睁开眼睛,怕再次见到那张恐怖的脸。
他闭着眼睛,两只拳头紧紧的捏住,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却一点不知,紧咬嘴唇似乎也破了皮,冒出点点血迹,活像是等死的死刑犯一样。
又过了好一阵子,却不见那东西做出对他不利的举动,终于忍不住,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半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张鬼脸,而是一个穿破烂肮脏道袍的方脸老道。
因为坑中光线昏暗,天又刚刚蒙亮,所以根本看不清方脸上的五官,只能确定一个方形的轮廓。
不过诡异的是,那张方脸与昨夜见到的鬼脸竟有几分莫名的神似。
龚少阳惊疑不定,猜不准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他又迟疑了好一会,正想张口说点什么时,耳中却传来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
“小家伙,我是人不是鬼,不会加害与你,但我劝你最好别说话,因为那样会泄了你体内为数不多的阳气。”
那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得阳者生,失阳者亡,你全身大半阳气都赠与了我,若再阳气外泄,今日就算侥幸不死,日后也会大病一场。”
龚少阳听懂话中意思,半张开的嘴又立刻合上,因为他此刻真的很虚弱,周身冰凉,如掉入冰窖一般。
老道似乎早知他的状况,单手一召,竟让无数枯枝残叶飘起,向他飞去,接着包裹住他的全身,只露出眼耳口鼻供他呼吸。
而那些枯枝残叶说来也奇,竟竖立着贴在他身上,像编织成了一件外衣,穿在他身上一样,也不掉落,真不知老道是如何办到的。
龚少阳再次被枯枝残叶包裹,立觉凉意顿减,但却极为不舒服,特别是贴在脸上的部分,黏糊糊的,难受死了,下意识的就想用手抹掉。
“住手。”
一道更为虚弱的声音传来,警告他道:“枯枝残叶能御寒保暖,腐烂的时候还会散发热量,可保你体内阳气凝而不散,你才能抵抗这里的阴气,想要活命就别弄掉它们,我可没力气再帮你再裹一次。”
“咳咳咳……。”说到这里,老道连续咳嗽了好一会才止住,似乎刚才的举动让他伤上加伤。
龚少阳不敢乱动,不过证实老道不会加害他后,倒是放松了许多。
“老道究竟是什么人?他是什么时候掉入陷阱的?昨晚那张鬼脸又到哪里去了?自身的阳气又如何送给了老道?还有张小七那混蛋怎么还没带人来救他?”这一连串的疑问塞满了龚少阳的脑袋。
却不料老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轻声说道:“你那小书童多半是遇害了,附近村子的人应该还不知道你掉入了陷阱。”
老道顿了顿,似乎想安慰他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日头再高些,会有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来这看上一番,这个陷阱就是他挖来抓野兽的,到时候只要他发现我们,便会将我们救出去的。”
龚少阳将信将疑,很想问老道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奈何不敢说话,怕漏了阳气,只得揣摩着:“难道老道不止一次掉入这个坑里?”
但想想又觉得说不通,毕竟只要不是笨蛋傻瓜,谁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再说了,凭老道隔空驱使枯枝残叶的手段,就知道他很不简单,又怎么会掉进同一个陷阱两次?
还有他是如何知道张小七遇害的?总不会是见到张小七遇害后才掉入陷阱的吧?
想到这里,龚少阳汗毛倒竖,张小七在他掉入陷进后,立刻就下山找人救援去了,当时老道根本就不在陷阱中,也没见过张小七,又怎会知道自己身边有个书童下山求救去了。
若说老道先在路上发现了遇害的张小七,接着才掉入陷进,又怎么会知道他身边有个书童,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啊。
龚少阳越想越心惊,呆呆的望着对面的老道,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老道法力高深,能看穿人的过去;二是老道在他掉入陷进之前就已经在陷阱中了。
如果真相是第一个结论倒也罢了,但若是第二个,那老道岂不就是那张鬼脸所化,毕竟那时整个陷阱只有他和那张鬼脸。
想到这里,龚少阳向老道的领口看去,冷汗顿时直冒,因为他真真切切的看见老道颈部挂了根细细的锁链,直延伸进他的道袍,不用说,下面多半挂的是那颗能反射幽光的宝石。
他的脸一下就绿了,小心的将身子向后挪了挪,似乎要与老道拉开距离,因为他再也分辨不清,方脸老道到底是人还是鬼。
老道见他动了一下,立刻就有几片残叶掉落,眉头一皱道:“小家伙,再动的话,枯枝残叶就要掉光了,不想被冻死就不要乱动。”
老道见他不听劝告,仍然在向后挪动,叹了口气,双手一撑地面,整个人竟快速的围着他转了一个圈。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身处圈中的龚少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石化一般坐着。
惊恐中以为老道要害他,再管不得什么,就要破口大骂,哪知被老道一指,竟连口都张不开了,全身上下就剩两眼珠子能动。
“哇~”一声,老道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来,跟着就听见老道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不时还有两声咳嗽夹杂其中。
但最为奇怪的是,老道靠近他后,竟闻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刺鼻得很。
大约过了一刻钟,老道终于才平复了一些,极为虚弱的骂他道:“小兔崽子,叫你不要动你偏要动,若不是看在你那泡纯阳尿救了我一命,老子才难得管你的死活。”
说完老道又开始咳嗽,而且越咳嗽越厉害,双手捏着喉咙,像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一样,让他呼吸越发困难。
没过一会老道就在龚少阳身边倒了下去,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死翘翘了。
三小时过去,烈日早已当空,陷阱里却依然阴冷。
一个穿着布褂的虬髯大汉从陷阱坑上探出个大脑袋,往下一看,大大咧咧的骂道:“真麻烦,野猪没抓到,怎么就抓了个半死不活的邋遢道士。”
虬髯大汉拿出绳索,一头系在一颗大树上,然后在腰间套了个环,再用力拉了拉绳索,见捆结实了便将绳索的另一头丢下了坑里。
“真麻烦,还得把他捞上来。”大汉一边顺着绳索下去,一边恼骚着:“老东西,可千万别死啊,不然我还得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虬髯大汉似乎一点没把王法放在眼里,把人害死了竟是一埋了事,似乎这样的事他已经驾轻就熟。
虬髯大汉下到坑底,立刻捏住了鼻子,十分恼火道:“这么臭,这老家伙不会大小便失禁了吧。”
虬髯大汉路过身边一堆半米多高的枯枝残叶,靠近躺在地上的老道后回了一眼,看着墙边的枯枝堆奇怪道:“嘿,怎么多了个枯枝堆,前两天来可没发现有这么高的枯枝堆啊?”
虬髯大汉嘀咕一会,似乎没想通,又似乎觉得没必要搞清枯枝堆的来历,所以晃了晃脑袋,便没把枯枝堆当回事,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老道身上。
”喂醒醒,醒醒。“大汉叫唤两声,又用脚轻踢了踢老道的脊背,似乎想试试他是否真的不省人事。
见老道没有反应,才极不情愿的蹲下身子,用手试探老道鼻息。
”嗯,没死,还有气。“虬髯大汉捂着鼻子,偏头向后长长吸了口气,嘀咕道:“这这老东西也太臭了,身上还有尿骚味,不会大小便失禁了吧。”
说着很不情愿的将老家伙抱起来,系在绳索上,然后一拉绳索就要往上攀爬。
见到这一幕,可把枯枝堆中的龚少阳给急坏了,原来龚少阳被老道施了法,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动不了,全身又被枯枝残叶裹住。
虬髯大汉一看就是那种粗狂型的,虽看了一眼枯枝堆,可压根就没发现里面有个大活人啊。
此时大汉已经做好往上爬的准备,龚少阳明白,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保不准得饿死在陷阱里,哪还顾得上形象,裤裆一紧,再次尿了出来。
并且这次是鼓足了力道,像井喷一样向外发射。
奈何裤衩挡住了,飚不出去,不过却抖掉了身上很多枯枝,露出了腰腹,加上浓烈的尿骚味,终于让虬髯大汉发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