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钟馨和儿子决定参加明年的艺术院校的专业课考试，虽然钢琴老师不赞同，但
钟馨决定让儿子去试试：“高考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竞争很激烈，就好比千军万马挤
独木桥，现在每年都有很多人落榜。乐乐，你要做两方面准备，先参加艺术院校的
专业课考试，若文化课成绩好，就报读其他学校，万一成绩不理想，就报读艺术
院校，艺术院校的文化课录取分数相对比较低。”
“妈妈，如果成绩好的话，你让我到北京读书吗？”
“当然，只要你能考好，妈妈都会让你去。”
母亲说：“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可你怎么没看书啊？你看隔壁的孩子，每天看书
到十一点钟才睡觉，家里连电视都不开，可你每天看电视、弹钢琴，这样下去怎么
行？万一考不好，妈妈该怎么办？你只能靠自己努力争取上大学，你要努力。”
“我知道。”
这天，钟馨回到家里的时候，儿子坐在床前做作业，母亲过来说：“乐乐，你抽
空去看你爸爸吧？”
“不去。”
母亲说：“去吧，今天我去领取生活费的时候看到他了，他让你星期天去看他。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这不？他给了电话号码了哩。”
母亲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递了过来，儿子一把把纸条撕了。
“咳。”母亲大吃一惊，急忙抢过纸条，“不能撕啊，这是你爸爸的电话号码，你
撕了，以后外婆想找你爸爸怎么办？”
“我没有爸爸。”儿子把纸条扔到一旁说，“以后不准你再去找他，听到没有？”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母亲连声嚷嚷，“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爸爸啊，他是爱
你的，乐乐。”
“哼，我不要他爱，我也不爱他，让他走远点。”儿子异常严肃地说，“他要是再
敢来打扰我，我就不客气了。”
“乐乐。”
母亲把碎纸捡起来，无奈地瞥了儿子一眼。在母亲看来，林之川想让儿子去找
他就说明他还爱着儿子，林之川毕竟是儿子的父亲，血缘关系不会因为离婚而改变；
儿子不应该记恨自己的父亲，何况林之川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
钟馨觉得母亲不该打扰儿子已经平静的心：“没事找事。林之川想儿子，那就让
他来看乐乐好了，凭什么要乐乐去看他？”
“乐乐真倔。”母亲支吾地说，“林之川很想乐乐。就让乐乐去吧？毕竟每个月他
都给乐乐生活费哩。”
“那点生活费算什么？”在钟馨看来，林之川给生活费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
物价那么贵，那点钱连买一件好衣服都不够。”
“他不是有困难嘛，老婆没有工作，又多了一个女儿。光靠他一个人挣钱，他
能给我们多少呢？”
儿子冲着母亲说：“嗬，你这么为他说话，那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住呢？你干脆去
认他做儿子算了。”
母亲说：“你爸爸是好人。都是你妈妈脾气太倔，你爸爸受不了才离婚的。”话
未说完，母亲突然愣了，下意识地瞥了钟馨一眼。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已经很久没拿话刺钟馨，但不像过去那样口无遮拦，
不管是和邻居还是和儿子说话都懂得维护钟馨的自尊了。现在她不小心说溜了嘴，
担心像过去那样引起吵嘴，便赶紧说，“你也劝劝乐乐，让他去找林之川啊。”
钟馨说：“林之川的家离我们这里只有三站路，离乐乐学校不到一千米，他如果
真的想儿子了，那就让他自己来见儿子。”
母亲坚持：“哎，他让乐乐去嘛。”
钟馨已经很努力地忘掉林之川了，现在她已经能平静入睡，林之川不能再让
她痛苦了。但为什么母亲老提到他呢？在钟馨看来，母亲这么做好像在考验自己
的耐心。
钟馨淡淡地说：“行了，别总惦记林之川，该过去的总要让它过去。老揪着过去
会很累很辛苦的。”
“可是……”
“求你了，妈妈。赶紧忘记林之川，林之川早已是过去式，让我们踏踏实实过
自己的日子吧。”
母亲沉默了，她默默转身走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想心事。钟馨的话虽然有些
不近情理，但却非常实在，人总得要活下去，不能被往事纠缠，是该与林之川一刀
两断了。此后母亲变了，不再提林之川了。
儿子做完作业，洗了澡，他又坐在钢琴前，这次他挑战《夕阳箫鼓》。
“这就是考试必考的曲子？”
“嗯。”
钟馨好奇地问儿子：“这么高难度的曲子，你没练多长时间就能完整地弹出来，
是不是说明你的技巧有很大长进了呢？”
儿子摇摇头：“技巧是用来表现音乐的，练习技巧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演奏。如
果追求技巧成了目标，就本末倒置了。随便弄个机器人来，都可以弹得天衣无缝，
可是能感受到音乐吗？”
“当然，弹高难度的曲子从某种角度来讲是有利于选拔，但在练习的过程中还
需要踏踏实实地练。”
“技巧和曲目，应该有一个平衡点。如果曲目太简单，就算演奏得很好，也不
能体现你的技巧。”
“哦。”
“提高标准进行选拔的问题普遍存在，即使上音这样的学校，在考试中仍然会
出现不少拔高程度的现象，只是最后考取的都不是那些技艺水平特别高的。有些人
可能出于这样的心理：觉得曲子难度大就显得自己技艺好，其实反而暴露出你的不
足。”
“哦。”
儿子侃侃而谈，钟馨似懂非懂地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