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捕头言下之意，韩舍人与江湖中人有牵连？”杨晟问道。
“卑职……卑职不敢妄下结论。”
静默片刻后，杨晟又道：“如此，林捕头不如试上一试？”
试一试……林长丰抬头，望向杨晟的目光中透着一丝讶然。
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燕州府城，正有大量的百姓仓皇出逃着……
暮时，柳旋依约拜访开国公府。
今日乃是开国公夫人逢九的寿数。这位乃是开国公的继妻，原配的族妹，嫁过来后，相夫教子，对萧宏照顾得处处周到，从未惹过一句闲话，人称小乔氏。今日过寿宴饮，只是家中亲人小聚，按说不会有柳旋什么事，然而，开国公特意叮嘱，萧宏也乐意请她。
见她进了来，屋里原先坐着的人都站起来迎她。此时，开国公与其夫人还未现身，在场的有萧宏、萧宏的异母妹妹萧凝与其夫婿、弟弟萧广、小乔氏的哥哥乔冽夫妻，而之前靠开国公力保才逃过一劫的周泰夫妇竟然也在。除了萧宏与周泰夫妻外，其余人都好奇地看着柳旋。萧宏便一一引见。
“这位便是哥哥常提到的韩家弟弟？——哥哥你莫诳人。文武全才，还这般年轻，竟还生得这般俊秀，老天怎肯把所有的好处全给了同一个人？“萧凝佯装嗔怪，说出的话倒俏皮，惹笑了一屋子人。
萧宏听了，哈哈大笑，拍着柳旋的肩膀，道：“哥哥我也不肯信，可老天爷就是这般偏心！“
“哎呀，哥哥——“萧凝推了萧宏一把，”瞧你这没轻没重的，没得把人拍坏了。——今日既是家宴，我便托大，不与你论官位，只论年岁。我听哥哥提过，你应比我小些。你若不嫌弃，可叫我一声姐姐？“
“萧姐姐。“
“妹妹，妹夫在一旁看着呢。“
萧宏逗趣，又惹来萧凝一阵好捶。
萧凝的夫婿蔡九安只是含笑以对，性子甚是宽和的模样。
众人说说笑笑，甚是融洽。只是细看周泰的夫人，却没个好脸色，将脸扭了开去。周泰暗里瞪了她一眼，她才不甘不愿地收敛了些。
随后，老公爷与小乔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众人见礼过后，送上寿礼，便移步饭厅，用了一顿饭。饭后，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就散了，并无特别之处。
虽是如此，却不妨赴宴人多思量几分。
“爹爹是什么用意？“
回到长平侯府的萧凝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中的丈夫，与他问着话。
蔡九安替她慢慢拆下头饰，随手搁到台面上，随口答道：“岳母过寿，人多，热闹些。”
“周泰也就罢了。虽说是出了服的，往前九代数，好歹能说出个名目。既是家宴，怎好叫外人？”
“应该是因为大哥吧。不是说韩舍人救过大哥么？”
“大哥是说过这么回事，可，今日瞧着，那位身子骨可不强壮。哎，你说哥哥是不是被人骗了？哥哥平时可不怎么精明。”
“哎，夫人，”蔡九安揽着妻子的秀肩，“岳父这样安排，定有用意。再说，大哥那般看重韩一柳，咱们也不好逆着他们的意吧？”
萧凝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嗔道：“你当我是那些没见识的？也就私下跟你嘀咕嘀咕。出了这道门，该怎么应对，我还怎么应对。话说回来，方才席间，我爹有意无意与你引见他，你自己可注意些。韩家那位弟弟，出身虽一般，却实打实的圣眷正隆。这小半年的时间，京中谁有他的风头劲？”
“多谢夫人提醒。夫人先歇着。我还有事要去父亲那儿一趟。”
出了房门，蔡九安叩开其父长平侯蔡邕的书房。
“回来了？国公府那边如何？“今日蔡邕本也应去，只是最近他旧疾犯了，出不得门。
蔡九安便将今日赴宴的情形说与他听。蔡邕听了，思量片刻，道：“不过数日功夫，朝堂又是一个局面了。前头那么多年，国公爷都毫无动作，近来，不只保下了周泰，竟还与这段时间以来深受陛下宠信的韩一柳往来……”
“父亲，我们要继续置身局外，还是——”
蔡邕摇摇头，叹气道：“已然不可能……此外，为父今日还收到了一条颇为叫人吃惊的消息。虽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却要说与你知才行。听闻先帝驾崩前还立了一道遗诏。”
“先帝的遗诏？不是在安国侯手中吗？”
“不，不是那个。”蔡邕摇头，“不是太宗陛下，而是太祖陛下。传言称，太祖陛下大行前夕，欲改立旧诏，只是，当时在跟前伺候的人……”
蔡侯爷语未尽时，光禄寺卿府上，周泰正没好气地说着他的夫人：“刚才那是什么场合？你也不看看！”
“老爷！”周夫人不服气地回道：“我也不想，可……老爷，若那会儿，您亲自求上门时，他肯开口帮忙说一两句话，救下咱们启明，今日便让我给他磕头，我都毫无怨言。可他呢？不过一个从五品的舍人，拿大成那般，害我的儿被流放千里！老爷，那等卑鄙无耻的小人，国公爷为何要待他是客？我们是不是该告诉国公爷那小人的真面目?”
“妇道人家！”周泰骂道，“你道那会儿老爷我就不恨那小子？启明被流放，总算还有命在，只要我们好好打点，总有机会求了陛下，将他赦免。而今最重要的是什么？保住我们家的门第荣耀啊！夫人，莫非你还想再见一次老爷我被人陷害而无人能救的局面？！”
周夫人嗫缩着，垂下头。
周泰吐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些，又道：“国公爷的意思明摆着呢。如今，咱们跟国公府在同一条船上，而国公爷看重韩一柳，我们与他，也就是一路的了。”
“老爷……”周夫人忽而吞吞吐吐。
“怎的？”
“不、没事……”周夫人想了想，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告了退，她慌慌张张往后院走，心中忐忑非常，只能一个劲地求神告佛，保佑着别叫她真成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