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方才是红楚伺候的宁清,她也就懒得再叫人了。让红楚准备了吃食,便在屋中等起了立夏。也将桌案前的一扇大纸窗开了,又是固定。宁清看着窗外,还在下着细细的雨,有点大,就偶尔飘了几缕进屋,红楚在给桌案盖上油布,以免上面的纸笔被雨打湿。
没等多久,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吧。
哒哒——
绣鞋快速踩过积水的声音,外间传来低低的对话声,过了下立夏便进来了。衣襟收拾得很整齐,不见一丝慌乱的痕迹,裙摆有些散乱地盖住绣鞋,只余小小一个头露出,有着水渍明显打湿的痕迹。
宁清看了一眼不责怪也不质问,立夏有些不安,扯开一个笑,“姑娘起了啊...”
“嗯。”
一个字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语气,却也打乱了立夏的话,她顿了许久才试探地开口,“平日里姑娘还没起,我打量着姑娘爱吃的安福堂的糕点没了,便让外门的人去买了...”
“嗯。”
立夏打量不懂她家姑娘是什么意思,一时也不敢再开口,在旁边静静站着。宁清喝了口茶,才慢慢起身,“收拾了你这身行头。”立夏见她向外走赶忙问,“姑娘去哪?”宁清停下步子回头看她,“怎么?你这身还敢见人?”
立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却还是开口道,“姑娘怎么不带个人?”
宁清接过红楚递来的伞,“一个人方便,免得步子不对,一下衣裳湿了。”身影蹁跹,一下没入雨幕,转眼便到了曲桥。
走过水榭的该班房,婆子见宁清一个人,撑着窗子对外喊,“姑娘怎么一个人?姑娘房的立夏呢?”“立夏淋了雨,我让她歇着去了。”“那姑娘小心点,别也淋着了。要不,姑娘你等下,我让六儿给你套车?”
六儿是该班房内的小厮,此时听见有人喊,开了门站在口子那,“马婆子叫我什么事?”又看见宁清站在雨中赶忙问,“姑娘是要去老夫人那吧?下着雨呢,可要套车?”马婆子啐了一口,“就是问姑娘要不要套车。谁晓得你小子耳朵尖立马跑了出来!”六儿瞪了马婆子一眼,也不再说话。
雨珠顺着伞面划过,倾泻而下的趋势到了伞沿滴落下来。宁清看着雨没有要停的样子点了点头,笑,“那就有劳了。”
六儿赶忙去套车,马婆子则开了值班室的门连连笑道,“哪里值得姑娘有劳了,不过分内的事。外面下着雨,姑娘不若进来坐着等。”
值班室不算大,也不算太小。窗户关了几扇,只开了刚才那一扇,室内却并不算暗,掌着灯。平常生火的炉子,因为九月里不再那么冷就给熄了,此时上面摆了些瓜子果儿的,还有两盏茶。里面除了马婆子还有一个婆子,见宁清坐下赶忙去沏了杯茶来,马婆子则把些瓜儿果儿拣了出来,收了收道,“姑娘不嫌弃,吃些零嘴儿的,这样干坐着也无趣。”
宁清将伞收到一旁,拣了块糕点轻轻咬了口,啜了口茶,入口不似这里普通茶叶的涩味,想也是不错的茶,只这该班房内哪里来的好茶,只她们自己喝的普通茶叶。
宁清垂了眼睑,未说什么。正好六儿也套好了车,到了门前,宁清也就上了车,六儿驾着就往和瑞堂赶。
收了伞掀开帘子进了门,五儿见宁清进来,赶忙上去接了伞道,“姑娘可来了,老夫人念叨着快要派人去请呢!”又瞧了瞧宁清周围问,“立夏姐姐怎么不在?”
宁清笑了下,“你立夏姐姐淋了雨歇着呢,怎么,心疼了?门口那位可要醋了,还不去瞧瞧。”五儿猜到外面是谁,一下臊红了脸,跺了跺脚,“姑娘就会打趣我!”
进了里间,宁母半合着眼靠在椅背上,锦屏在一旁垂头站着,锦画则跪坐着给宁母捶着腿。听见声音,锦屏抬头见是宁清一时有些为难,不知是该叫醒宁母还是让宁清等着。宁清摆了摆手,没让她为难,坐在椅子上把手指竖靠在嘴唇上表示不要说话,以免将宁母吵醒。
锦屏感激地笑了笑,点头退了回去。锦画也看见了宁清进来,只是她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此时见宁清坐下,锦屏又没动,冲她使了个眼色,又看向一旁茶果和茶。锦屏没说话,从另一边出去过后端了个盘子来,上面盛了些新鲜水果还有糕点,只是没有放茶,倒用瓷杯盛了杯水,里面放了几颗青梅。
锦屏将东西一一放下,宁清道了句“有劳”声音很轻。锦屏行了礼,退出去将盘放下。宁清端起瓷杯,上好的瓷杯内盛着白水,清澈见底,只几颗青梅在其中沉沉浮浮倒也有几分意趣。
浅尝一口,无味的白水那样划过,却又含几分青梅所特有的淡淡酸味由舌尖掠过,一下惊醒了思绪。顺着咽喉慢慢下滑,舌尖却还剩几分余味。
锦屏的确周全,却仍不如锦画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