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直直的刺进夏悦的心脏,不偏不倚,正是正中间,鲜血淋淋。
夏悦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此刻就真的跟死人一模一样,她紧紧抓着欧阳雨的衣服。
为什么是她,她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啊,能再一次触碰到主人,感受到主人的温度,是那么的奢望啊!
夏悦强迫自己笑,对着欧阳雨苍白的笑。
欧阳雨就那么摸着夏悦的脸,一下两下,好像要看清楚,好像又不是。
只是这一幕看在远处的中年男子的眼里,不禁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心想他的小命总算是抱住了,连忙狗腿的上前,对夏悦道:“夏姑娘,前面那间厢房是二王爷住的地方。”说完就识相的立马领着一群人消失了。
夜风轻轻的起来,在半空中吹着,拂动着树木都发出瑟瑟的声音来。
然后欧阳雨竟摸着摸着,就那靠着夏悦睡着了。
夏悦艰难的将欧阳雨半扶着欧阳雨进了厢房,将他放在床上。
这对于又是受了伤,又是好几日没有进食的夏悦来讲,简直就跟酷刑一样,但夏悦做来却是甘之如饴。
事实证明,只要碰上欧阳雨的事情,夏悦爆发的总是让人吃惊,可夏悦却是从来不知道的。
欧阳雨就那么闭着眼睛睡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是柔和的,又夹着淡淡的迷离。
夏悦跪在地上看着,那眼眸里是满满的痴迷。
她的主人啊,这是她深爱的主人,她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心是痛的,恐惧的,害怕的,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一直一直留在主人的身边呢。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夏悦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欧阳雨的睡颜。
她啊,再没有别的奢望了,只是想要呆在主人的身边,只是这样。
夏悦看着欧阳雨眼眸温柔道绝望。
夏悦起身,然后小心翼翼的窝进欧阳雨的怀里,如同一只已经被抛弃的宠物,卑微的寻求主人的温暖。
夏悦让欧阳雨的手抱住自己,然后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就这么贪婪的呼吸着欧阳雨身上的味道。
或许啊,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啊,她就要真正的被主人抛弃了,明明确确的——抛弃了。
所以啊,现在请允许她如此的放肆。
请允许她再要一些主人的温暖,在一些些就好。
夏悦的苍白的脸慢慢的变得平静,嘴角上扬,然后缓缓的闭上无比沉重的眼皮,似乎,明天,就再也没有明天了。
天明,刺眼的光线照落进来。
欧阳雨皱了皱眉,宿醉的脑袋有些疼,他刚想要抬手揉一揉,但手似乎被什么抱着,欧阳雨睁开眼睛,就看见缩成了一团的夏悦,那直刺刺的光线就那么落在她那张柔和带着笑意的脸上,欧阳雨一滞,而那缩成很小一团的夏悦就那么以奇怪而可怜的样子窝在他的怀里。
欧阳雨皱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夏悦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欧阳雨的眉皱的更紧了,脸上是隐忍的怒意,可夏悦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夏悦。”欧阳雨喊道。
安静的早上,屋内却是静的出奇了。
欧阳雨的视线蓦然定在夏悦的脸上,然后伸手去摸夏悦的额头,竟是一片冰冷的,瞳孔在瞬间放大:“悦儿。”
可夏悦至始至终都是这样安静微笑着的,对着欧阳雨。
“悦儿,你怎么了。”欧阳雨将夏悦抱起来,这时候夏悦才如同散架的娃娃一样,双手都无力的垂下。
“悦儿。悦儿。”欧阳雨的声音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惊慌:“来人,来人。”欧阳雨对着外面喊道。
外面的侍卫听到声音,连忙进来。
“叫大夫,叫大夫。”欧阳雨对侍卫吼道,那侍卫一愣,连忙跑了出去。
中年男子——也就是王知府从来不知道他的生活原来还有这么惊险的时候,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抱住了小命,一大早居然又出了这种事情。
王知府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站在最角落出看着情况。
洛河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此刻正在个夏悦把脉,那老人家原本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的,可在看见欧阳雨那一副要吃人样子之后,差点咽气嗝屁了。
“悦儿怎么样?”欧阳雨依旧抱着夏悦着急的问道。
老大夫看了看欧阳雨的脸色,衡量再三道:“回王爷,悦儿并不大碍。”
碍字还没说出口,欧阳雨已经满脸戾气:“悦儿都变成这样了还没有大碍。”
老大夫的身体狠狠的抖了一次,吞了吞口水继续道:“悦儿姑娘只是饿了太久,又加上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晕迷发高烧的,只要吃些药,好好养着就没事了”,最后还是将很多不该讲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欧阳雨听到这些话,原本着急的脸色慢慢的收敛,看向老大夫,道:“你确定悦儿真的没事。”
老大夫道:“老朽确定。”
“嗯,要是悦儿没事就好,要是悦儿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要你陪葬。”欧阳雨的脸上已经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老大夫被吓的瞬间说不出话来。欧阳雨挥了挥手:“快去开药”,老大夫一听,赶忙去开药方子。
欧阳雨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夏悦,头也不抬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王知府听到这话,连忙道:“都出去,出去”,结果头一回转,只有他自己还在房间里,意识到之后,就跟脚下生风了一样,噌的一下就消失在房间里了。
欧阳雨一直抱着夏悦,不曾将她放下过,婢女端着药小心翼翼的进来,刚要上前给夏悦去喂药,欧阳雨冷冷道:“给我”,声音是冰冷的,连带着语气也是冰冻的吓人,那婢女狠狠的被吓了一大跳,赶忙将手中的要惶恐的递到欧阳雨手中,欧阳雨接过,就示意那婢女离开。
欧阳雨将夏悦小心的半扶起来,将药吹凉了,然后轻轻的往夏悦的口中送进去,但夏悦是晕迷的,想要将药喂进去还是有些困难的,往往一勺药,只能喝进去一点点而已,其他的就那么从口中流了出来。
欧阳雨用自己的衣袖帮夏悦擦去那流下来的药汁,然后再小心的往里喂,三三两两的,一碗药总算是喝进去了一些。
欧阳雨将夏悦放到在床上,夏悦那一张苍白的脸在欧阳雨的眼里就显露无疑,整个人脆弱的好像随时就要这样消失一样。
欧阳雨用手抚摸上夏悦的脸:“悦儿,你不要一直睡着好吗?”欧阳雨跟她并肩躺下,将夏悦抱在怀里。
“悦儿。”欧阳雨将自己的脸贴近夏悦,两个人完全的脸与脸相贴合着:“悦儿,只有你是我的,只有你是完全属于我的,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欧阳雨轻轻的说到。
只是昏迷的夏悦完全没有看见此时此刻欧阳雨眼眸里赤裸裸的忧伤和寂寞,仿佛一个受伤的孩子,紧紧的抱着自己仅存的玩具,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丝慰籍。
其实也不是好像,他欧阳雨至始至终都是把夏悦当成只属于他的玩具,私有的,不跟任何人分享的,就算是走到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也还是会死死圈住这个玩具,陪着他走到最后。
只是啊,这样的强烈的心情,从未改变过的心情,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所有的人都懂了,可他欧阳雨还是不懂,直至到多年以后,直至他的玩具对他再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他却还是在懵懵懂懂,只是一味的知道不想放手,却至始至终不曾知道那一个为什么。
到最后,却是比所有的人都来得可悲。
夏悦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漆黑的,似乎不管她怎么走都还是在原地,还是要被这漫天的黑暗吞噬。
接着就是鲜红的血,从宁非的身上流出来,从欧阳辰的身上流出来,艳丽得比这世间上任何一朵花都还要刺眼,夏悦看过去,想要伸手去触碰他们,可不管怎么伸手都是触不到,依旧是遥不可及,然后在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狰狞,扭曲,一只干枯的手忽然抓住夏悦,把夏悦狠狠的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就看见大夫人正龇牙咧嘴的对着她,那表情就跟要吃了她一样,这一张嘴里锋利的话语直直的被吐出来,疯狂尖叫着围绕着夏悦,夏悦用力的挣脱,没命的往前跑。
可是突然她跌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了身,夏悦害怕,很害怕,她怕大夫人会追上来讲她撕裂,但大夫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夏悦抬头去看,就没有看见大夫人,只看见将军府先前苏红的房子,夏悦是认得的,那是她姐姐还在的时候住的。
房门是打开的,可以看见她的姐姐依旧穿着好看的衣裳,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神情认真的在刺绣,从地上看,夏悦是看不清房里人的表情的,只是隐隐约约有一个侧脸,就在夏悦看得相当入神的时候,她姐姐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像她扑过来,指着她的脸尖叫:夏悦,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雨是我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