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人流在他们之间来往拥挤,就好像来来回回多少年的时光,翻翻转转,终究是定格在这一刻。
相遇,相识,相知,到头来她留给这个少年的从来都是说不出的伤痛。
心在这一刻又开始抽疼起来,对面的人却对着她笑得那么灿烂,恍若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个人啊,她终究是负了他,再多的心疼,再深的愧疚都是不能弥补的,这样赤裸裸,血淋淋的伤口,是怎么也缝补不了的,恐怕就是穷极一世,都要这样流着血,独自绽放着忧伤了的。
夏悦的脚步不自觉的往欧阳辰的方向移动,她想要去握住这个人的手,不为别的,只是想在这万千红尘中给这个人一些温暖,只是单纯的一丝温暖。
“悦儿,你在哪里?”忽然,一声充满惶恐的喊声传入夏悦的耳际,打断了夏悦所有的思绪,夏悦蓦然回头,就看见欧阳雨满脸都是紧张害怕,双眸已经开始充斥着血红,而双手不管不顾的将挡着他路的行人都扔到了河里。
扑通扑通,除了落水声还有欧阳雨的喊声。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夏悦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个满世间在找她的主人。
心不能抑制的在发疼,在滴血,这样的主人,让她如何放手,让她如何不去深爱。
在这样的嘈杂的世间,她什么都不要,为了眼前的这个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也都可以为他舍弃,只要这个人安心的笑,好好的活着,就是一生一世都不爱她,只徒留她一个人自欺欺人,她也是甘愿的。
甘愿的。
欧阳雨在看见定定站着的夏悦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一掌将面前所有挡路的人都扫到了河里,几个箭步冲到夏悦面前,将夏悦紧紧的抱住:“悦儿,没事了,我找到你了,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夏悦没有动,只是安静的任由欧阳雨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样的用力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安心,好像将这一辈子的所有温暖都给了夏悦,再也收不回了。
“悦儿。”欧阳雨更加紧的抱住夏悦,紧得夏悦浑身发疼。
夏悦缓缓的伸出手,回抱住身上的人,然后轻轻的,一字一字的道:“雨,我哪里也不会去,会一直一直的呆在你的身边,因为,我爱你,很爱很爱。”
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将这个夜市都笼罩起来,简直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而夏悦的声音也消失在这烟花绽放声中,找不到痕迹。
不远处的欧阳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的消失殆尽,只剩下忧伤在眼眸里静静的绽放,如同天上美丽的烟花一样。夜风轻轻的吹起,将欧阳辰的袍子掀起飘舞,然后转身,寂寞的离开。
久久,欧阳雨放开夏悦,道:“悦儿,我们回府里去,这样坏人就找不到悦儿了。”
夏悦微笑着点头,只是眼眸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的主人啊,不管以前有多人伤害过他,不管以前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只是这一回,她是绝对不会离开,不管是什么都不能将她从主人的身边带走,即便是死亡也不行,她会一直一直留在主人的身边,直到主人的病好,直到主人——不再要她。
否则,她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
被扔下河的人们都愤怒的回到岸上,但看到欧阳雨的样子都是敢怒不敢言,害怕再次被扔下去,终究只能是狠狠的瞪了几眼,只能自认倒霉的离开了。
回到王府,欧阳雨害怕夏悦会再次不见,不管夏悦走到哪里,他都紧紧的握着夏悦的手,夏悦的手被握得生疼,痛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但依旧是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让他握着,似乎这样的疼痛也能让夏悦自己安心似的。
一直等到很久,夏悦这才好不容易让欧阳雨睡下,只是那手啊,握得依旧很紧。
月色下,夏悦看着自己紧紧被握着的手,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觉得现在的主人的思维一定是有一些错乱的,将他年幼时的记忆跟现在混合在一起,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啊,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会陪着她的主人的,一直一直。
夏悦这段时间以来的思维也是颠倒混乱的,很多以前从来不想的问题现在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而出现最多的就是如果她从来都不曾爱上过主人会怎么样。
从来不曾爱上,如果从来不曾有那个夜晚,或许就不会爱上主人了吧!
自从十一岁那年签了卖身契,做了主人的贴身女奴,主人便将很多事情都交给她做,但却从来没有碰过她。
只是那个时候她的年纪也小,那种事情也未曾有人教导过,跟着主人的三年里也是懵懵懂懂,只是觉得主人是她这一辈子唯一要照顾,要服从的人。
一直到十四岁那年的那个晚上,她伺候醉酒的主人休息,主人却将她一把拉上了床,然后那温柔的吻遍一个一个的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
是那么的温柔。
夏悦那个时候还是不曾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具体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只是所有的感官都只剩下温柔,这样的温柔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即便是她的娘亲也不曾这般温柔过的。
夏悦笑,现在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主人太过温柔,所以才会让她懵懂了三年的心完全的沦陷进去,从此再也不能自拔。
其实,夏悦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主人对她是粗鲁的,就跟那两个狱卒一样,那么,她一定是不会爱上主人的,或许,还是会恨主人一辈子的吧!
只是,就算当年的她年幼不明白,只是后来她也是清楚的知道,那样的温柔是给姐姐的,那天晚上醉酒的主人是把她当成了姐姐所以才会那般的倾尽温柔。
因为,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主人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你。”
那时候不懂,现在却是懂的。
但一切已经在这一晚上被注定了,不能被改变,一如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再也不能全身而退。
但自从那一个晚上之后,主人就会经常的要她,只是再也不会像第一个晚上那样的温柔,还会将她的脸转过去,在快到的时候喊姐姐的名字。
而她也是在十四岁这一年真正的懂得了什么叫做姐姐的替身,也彻底的明白,主人当年救她的原因。
其实,很多事情夏悦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的,只是一切从来都不容她所想,从来都是这样的。
夏悦转过头看欧阳雨,轻轻的,温柔的笑,可是啊,她也没有办法,就是这么的爱上主人了,她也没有办法,既然爱上了,那么就只能一直一直的爱下去,直到哪一天她再也爱不动了,或许,就可以不爱了吧!
只是多年之后,夏悦是庆幸的,庆幸她满腔的感情都被欧阳雨挥霍殆尽,再也不剩丝毫。
不是老到再也爱不动了,只是那爱已经不见了。
没有了。
只是现在的夏悦不知道,所以她转身,环住欧阳雨,将自己的身体与欧阳雨的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可夏悦没有想到该来竟是来的比她预期的还要快。
这一天,欧阳雨照例去上早朝,周管家来找她,现在的夏悦只要一看见周管家,本能的就会觉得不安,但也就是不安,其他的任何事情夏悦都是不会做的。
周管家让夏悦坐下,自从那一天他找过夏悦说过话之后,对夏悦的语气倒是好了很多,不像以前那般带着浓浓的不屑。
夏悦温顺的坐着,等待着。
周管家开口:“我派去找一字道人的人已经回来了。”
夏悦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但她控制着自己没有抬头,她知道她现在的脸色一定是不好看的,她不想让周管家看见。
“但是,一字道人已经仙逝了。”
夏悦听到这里蓦地抬起头看着周管家,周管家也不看她一眼,继续道:“但他的弟子说,他师父死之前已经料到王爷的病会再犯,所以已经找出了彻底根治的办法,但是,需要王爷去灵山。”
夏悦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她知道,周管家跟她说的话,不是要听她的意见,只是要告诉她接下来要如何做而已,何况,这是为了她主人好的,她更加没有任何的意见。
周管家看向夏悦:“夏悦,你知道的,以王爷现在的情况根本不会接受自己病了的事实,所以告诉他病了,需要到灵山上去治疗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你跟王爷去说,也就是说,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骗王爷到灵山上去治疗。”
“可——早朝。”一想起主人上段时间不去上早朝,皇上都还不客气的下旨,这要是——
周管家道:“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查过了,灵山在洛河城里,现在洛河城是刚刚洪水过后,城里一片荒芜,要是王爷主动要求去洛河城,皇上一定拍双手赞成。”说到这里,周管家的眼眸是冷的:“皇上的话,现在恨不能让王爷离开的越远越好,要是一辈子都看不见估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