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茂自然不知秋大刚此时的心思,他只以为秋大刚在生活碰到了困难。于是一个劲的把他拉进了院里,并大声喊道:“老爷,你看谁来了?”丁云奎正在大堂喝茶,听到老管家王永茂的喊声也不由朝外望了望。这正所谓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虽说兄弟俩也有七八个年头不曾相见了,但秋大刚即使烧成了灰,他也能一眼认出来。丁云奎心头一紧,自叹道:“这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哩!”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多年的历练已经把他打磨得老练深沉又圆滑。只见他放下茶杯,满脸堆笑大踏步地迎了出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大刚后道:“大刚兄弟,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阿奎,不,不,丁大财主。”秋大刚有吱吱唔唔起来。
“唉!”丁云奎松开手一把打断大刚后又道,“什么丁大财主,叫阿奎。来,来,进屋进屋。”待两人落座后,丁云奎吩咐王永茂道:“教吴妈泡杯茶来。”
“好咧老爷,大刚老弟你慢坐啊!”王永茂说着就出去叫吴妈了。若大的大堂只剩下两个心照不宣的人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秋大刚不知如何开口,还是丁云奎率先打破了沉默:“老弟啊,都有个八年不见了,你还在打猎吗?”
“是,是,不打猎还能干嘛!”秋大刚苦笑了一下。
“要不来我这,工钱你自个开!一把年纪了再打猎也不是个办法!”丁云奎这招确实厉害,他等于是先将了大刚一军,让他知道现在他们都可以做主仆关系了,那门子亲事就别再提起了。
“不..不..!”大刚连连否定后又道,“阿奎,其实我今天来..”正当此时吴妈端着茶进来了,大刚也收住了口。吴妈端上茶后说了声“请慢用!”就退出了。丁云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后,一直用手指头轻轻弹着桌子,不说话也不接他的话。这让大刚不知如何是好。沉默良久后,丁云奎起身道:“老弟,我有点事先出去下,你可得吃了饭再走。”丁云奎明摆着是逃避,他想趁大刚没说出口之前一走了之。然而大刚一见丁云奎要走,也真急了,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站起来从衬袋里掏出那份契约,几乎颤抖着递给丁云奎道:“阿奎,你还记得..”。丁云奎即使不看,也记得里面的内容,这些年来魂牵梦绕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忘记。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既然事情摆到台面上了,那最难也得应对。于是接过契约,沉住气装做很认真的样子看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这一笑倒生生把大刚给笑蒙了。“阿奎,当年你写的。现在犬儿也大了,我只是来问问,听听您的意思。”大刚为难地解释道。
丁云奎坐了下来,也招呼大刚道:“坐,坐!”待大刚落座后,丁云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后若有所思地问道:“小儿应该十八有余了吧,现在做什么?”
“跟我打猎咧!都怪我没用,不能给他谋个好营生。”丁云奎听后哦了一声,缓缓道:“这事你说起来了,我倒也记得。只是这样,小女比较喜欢读书,和你家儿子不知道合不合得来。现在毕竟是民国年代了,儿女的婚姻大事最好由他们自己做主。我们做长辈的可以干涉,但最好不要强制。老弟你说对吗?”
大刚不知如何应答,这近乎外交辞令般的语言他一个泥腿子怎么吃得消。只得木木地回道:“对,对!”丁云奎见大刚应了,话锋一转又道:“老弟你也别误会,我丁云奎也是个守信用的人,如果你一定要按照契约上的办,我倒也可以把小女许配过去。只是以后他们能不能过的幸福,就另当别论了..!”丁云奎敢赌博式地说出这番话,那也是有一定把握的。从刚才大刚讲话的语气中,他已观察出大刚今天来更多的也只是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所以他大可以把自己的格调定的高一点。
“不,不!阿奎你说哪里去了。你刚才说的对,婚姻大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做主。”秋大刚果然中套,接下了这样的话。不过说出后他就后悔了,这不等于在说从现在开始,这份契约无效了!听了秋大刚的话,丁云奎的嘴角也露出了笑意。不过他马上又沉住气,一本正经地道:“大刚老弟,你一直是个本份人,这点我配服。如果真能和你结成亲家,那也是我丁云奎的福份。这样吧..”丁云奎顿了顿,又道,“改天你把小儿带过来,让他和小女见个面,看他们投不投缘。一切让他们自己定,我们就不管了,你看这样如何?”说毕哈哈一笑。
秋大刚也跟着不自然地笑了起来,道:“阿奎,听你的,听你的!”这时候大堂里进来一个女孩,十七八的样子,长的颇为清秀,身材也挺高挑,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淡而不俗。咋一看,大刚觉得挺有眼缘,心想这姑娘要是给丰儿娶来做媳妇,那该有多好。那女孩进来后径直走到丁云奎身边,毕恭毕敬地道:“老爷,小姐叫我问您今天齐先生是不是不来了?”
“哟!看把我忘的,告诉小姐,齐先生今天身体不适,不来了。”
“是,老爷。”那女子应声后正欲退去,抬头时却不经意撇见桌上的那份契约。虽说她只是个丫鬟,但凭着这几年来一直跟小姐的断文识字,桌上的那份契约内容她一扫就知道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