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冰凉中带着幽深,却意外的不怎么寂静。
“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
一阵阵西风吹起,树枝唰唰作响,似有无数冤魂哭泣,一名男子,身披铁甲战袍,一杯杯烈酒下肚,略显醉态。
男子虽醉,却气度不凡,黑发高高的束好,没有半分的凌乱,一双黑眸中带着哀愁,漫无目的的四处望着,随后又失落的埋下了头,再饮一杯酒。
尽管如此,也无法掩盖住男子英俊的面庞。
“大王,何须如此,早些歇息吧。”
一名女子身着翩翩红衣,扶起了坐着的男子。
女子一袭红裙,红纱盖住白皙的肩膀,让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红裙上没有过多的修饰,腰部的黄丝带算是最华丽的配饰,上面系了一块玉佩,那并不是什么上等的玉,却也看得出,这块玉佩已经有些年头了。
乌黑亮丽的头发在烛火的照耀下犹如丝绸,让人忍不住轻抚上去,再加上那女子妙曼躯体和绝美的面庞,让人忍不住为她沉沦。
男子在女子的搀扶下,慢慢躺到了临时搭建的床上。
“罢了罢了……”
女子深情的望了一眼床上的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声音很小,却很柔,仿佛山泉水缓缓流到山脚的声音,十分的悦耳。
女子提着灯,迈着小步,在军营中巡逻起来。
月色正明,四周也安静了下来,女子不带一丝惧怕,环顾四周,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歌声。
此歌声,正是从对面的刘邦的军营中传出来的,而这歌曲,正是女子再也熟悉不过的楚歌。
女子心里一惊。
“难道大王的楚地已被刘邦占领了么?否则汉营中怎么会有人会唱楚歌,该不是刘邦征集楚地的楚国人充实了汉军?真令人忧虑重重。”
女子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望着对面的军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心头一紧,连忙跑回刚才的营帐中,唤醒了熟睡的男子。
男子一听这熟悉的歌声,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敌军中多是楚人,定是刘邦已得楚地,孤无退路,大势去矣!唉!前者我项羽如何能取胜,因为各路英雄各自为战,孤家可以消灭一处,再占一处。如今各路人马聚集一齐合力来攻我,你我困在垓下,兵少粮尽,万不能守。孤决心再与那贼子交战,此番胜败难定,妃子啊,看此情形,今天就是你我分别之日了。”
男子坐在床沿,皱紧了眉头,心中的痛苦与不舍完完全全的表现在了脸上,女子无奈的笑了笑。
她用手轻轻抚摸上了男子的脸颊,脸上的笑意并未散去半分,然后将男子的眉头抚平,这才放心的收回了手。
殊不知,心中的万般不忍与不舍让她不禁流下了眼泪。
晶莹的泪水滑过女子的脸庞,似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美丽却不曾中断。
只听见营帐外,一声马鸣划破天际,马鸣中染尽了悲哀。
男子带着女子,走出了营帐,来到了那匹乌雅马身旁,男子长叹一口气,抚摸着那乌雅马。
这是与他和爱妃出生入死的马呀!
此时,那乌雅马眼中带泪,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随后,只见那女子强颜欢笑,望着那宠爱自己到极致的男人。
“垓下之地高岗绝岩,易守难攻,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候得机会,再图谋也还不迟。”
女子又把男子劝回了营帐之中,男子不由得又开始喝起了酒。
数杯酒下肚,男子不禁慷慨悲歌。
“咳!想俺项羽呼!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啊虞姬,我该把你怎么办?
女子再也无法强颜欢笑,看着这个自己跟随了多年的男人,自己深爱的丈夫,数不尽的悲伤涌上心头。
她从未听过自己的丈夫用如此悲伤地歌声,女子明白,自己与丈夫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不禁苦笑,整理好衣衫,手持宝剑,边唱边舞。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女子吟完,项羽的眼中包裹着泪水,就连外面站岗的士兵也忍不住哭泣。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男子看着女子的舞姿,借酒消愁。
不料,探马飞报,敌军四面楚歌,八千弟子兵俱已散尽。
男子知道大势去矣,催促女子赶快换上战袍,随他杀出重围,谁知女子竟然莞尔一笑。
拿起手中的宝剑,最后看了一眼男子,自刎而亡。
男子见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子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快要崩坏了,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大王,快走吧!”
哪知,士兵催促,男子回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看着她嘴角还残留的笑容,实在是不忍,可是士兵拉了一下男子,最终,男子骑上了那匹乌雅马。
一路上,乌雅马疾驰,男子突破重重包围,来到一条岔路口,男子询问一位农夫,农夫见男子面目凶恶,便随手给男子指了一条路。
而那条路,通往的地方有一片沼泽。
等男子从沼泽脱险,追兵已到。
最后,男子来到了乌江边,本想让渔夫渡自己过河,不料乌雅不愿意登船。汉兵又接二连三的围了过来,像一层层无法拍尽的浪花,这次,男子是彻底逃不了了。
男子那锐利的眼睛,锋利的宝剑,使得周围的汉兵没有一人敢上前去。
忽然,男子看见敌军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叛楚降汉的部下吕马童。
“吕将军来得正好,听说刘邦为了买我的人头,赏千金,封万户,好,孤将首级割下,赐给你,请功受赏去吧!”
汉军兵将吓得连连后退,男子自刎而死,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谁也不知,在那营帐中,女子的尸体旁,流淌的鲜血的地方,有一棵小小的苗,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