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就是中秋,雪山之上的月亮也渐渐由亏变盈,淡黄色的光辉让玉殿更加莹然有如明珠,在皑皑白雪上剔透着。离歌忙了一天,终于得空来到消魂的寝殿。他许久没有见到这个妹妹了。
“大哥,你可是好一阵子没来了!”消魂正和落梅聊天,听到脚步声连忙回头,眼里噙着笑意。
离歌见落梅倚在亭子的栏杆上,有些疲累,就道:“落梅你累了,就去歇着吧。”
落梅连忙站起,客气地一鞠躬道:“是。”离歌打趣道:“他跟了你这么久,怎么还如此拘谨?”消魂笑道:“是见到你才拘谨的好吗?”
待落梅退下后,离歌坐到消魂的身边,和她一同看着亭外的一轮明月。月亮像个立体的鲛珠,在无数乌云组成的浪花里托出,漫天飞雪在旁,景色震撼而唯美。
“哥哥很久不陪我看月亮了。”消魂还像小时候一样,倚在离歌的肩头,“今天仿佛又回到从前了呢。”
离歌轻笑道:“哪里有很久,我每年中秋都会陪你。”他在心里默默念道:“三妹,你怎么就长不大呢?不过,我真不希望你长大。”
离歌低头凝视着消魂的侧脸,那雕琢后的容颜格外清丽,身体也渐渐发育,此刻如同蒲苇般柔弱的躯体正倚在自己身上。离歌突然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聊了,他只想这样看着她,记住她刚刚绽放于世间的容貌。此时此刻,她的美丽成为他千万年来,最想记住的瞬间。
他不由自主地,一只手已经揽住了消魂的肩膀。消魂顺势找了更舒服的姿势,彻底躺在他的怀里,仰头望着漫天盈空皓月。
离歌轻轻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闭上眼睛陶醉在漫天星辉下,她少女氤氲的香气。坐了一阵子,消魂觉得冷了,抬头道:“大哥,我们走吧。今天很晚了。”
她抬起眼眸等待哥哥的回答,可是离歌却如同定住了一样,痴痴地看着她,手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她不解地与哥哥对视,眼睛里倒映着圆月,一般地干净澄明。离歌低头吻上她的唇,几乎是无意识的,在接触之后自己反而吃了一惊。消魂更是有如触电一般,把头一偏,脸红过耳。离歌急忙松开揽着她的手,站起来背对着消魂,他心里像一团乱麻堵住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热血上头。他感觉自己此刻太狼狈而且冲动,实在不敢回头。
消魂过了半晌才道:“大哥,我刚刚……在想自己是不是需要去凡间历练了?”离歌知道此事已经无可挽回,他不能再有理由阻拦消魂:“你若是准备好了,就去吧。”
翌日,离歌将落梅拉至身旁千叮万嘱,让他好好照顾三公主。消魂穿了身宝石蓝色的仙衣,衣角处的银丝线绘成流云的形状,举手投足翩然生姿。消魂对离歌笑笑说:“我都这么大了,放心吧,何况我有瞬间移动的异能不是吗?”瞬间移动是花神碧汐用自己的修为赋予消魂的能力,七位公主里只有她可以做到瞬间出现在想出现的地方。当然,其他几位公主也有各自的能力,这些都是花神担心她们在凡间遇到危险,分别赠予的。
离歌道:“不管你是参与了何人的江湖事,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别太过于沉溺其中。”
“哎呀,我知道了,毕竟雪山才是我的家嘛。”消魂喊着落梅,欢欣地乘云向山下飞去。
“娘亲说,我在凡间遇到的第一个女子,就是需要我帮助的人,到底会是谁呢?”消魂自言自语。落梅道:“三公主,想去哪里?闹市还是郊区?”
消魂选择困难,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上哪,就这一晃神,她没掌握好平衡,直直地跌落下去。落梅慌张地跟上,抱住消魂,总算是没让她刚下凡就跌骨折。消魂吓了一跳,待三魂五魄回归之后,她睁开眼,惊奇问道:“你是谁?”落梅想三公主莫不是吓得失忆了,连忙道:“我是落梅啊,三公主你怎么了?”
消魂指着他的身后道:“我没说你,我是说她……”落梅转头,果然见到身后站着一个女子,穿深紫色侠客衣装,腰间插着一柄短剑,长发高束,双目炯炯。只是她脸上覆着面纱,无法看到其容貌。“你是,需要我帮助的人?”
那女子听后,浅浅一笑道:“消魂姑娘,我已经不再是世间之人,可是因为有心事未了,所以求你帮助。”消魂何等聪明,她道:“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替你活着完成心愿?”
女子道:“我名叫林慕寒,是将门之后,但是我林家因为宝剑失窃而被冤,遭皇上冷落和当朝宰相陷害,如今只剩我和哥哥两人。兄长青枫不知何踪,据说已经不在人世,希望你能够帮我找到他。”消魂认真记着她说的话,这时问道:“那么你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林慕寒道:“雪山的公主果真如冰雪般聪明,我独身一人行走江湖,闯出了一个蒙面剑侠的名头,但也惹了不少宗派,前几日被仇人追杀,死后魂魄久久难散。”落梅在旁叹口气道:“也是,林姑娘才不过二八芳龄,许多事情还没有做,按理命不该绝。”
林慕寒道:“如今终于等来三公主,我见到你的容貌,就知道你一定能帮我。”说着她解开面纱,只见她的容貌竟和消魂一模一样,雪肤花颜,樱唇玉腮。
消魂也是惊呆了,她道:“原来这一切宿命早有安排,那么,你还有什么心愿?”
林慕寒覆在消魂的耳边轻轻低语,落梅也识趣地躲到了旁边。少顷消魂郑重地点了点头,林慕寒温柔地望着她,渐渐身体变得透明。
消魂怔怔地看着林慕寒,对落梅道:“这世间的事情总是有许多意外的吗?她明明还心愿未了,为何就赴了黄泉?”落梅答不上话,只听消魂又道:“从现在起,我是林慕寒。将门之后,蒙面剑侠。”话罢,她换上林慕寒的衣服,将面纱遮在脸前。
“我们得首先去京城,找一样东西。”说罢她抓起落梅的手,一刹那间就已置身汴京。北宋都城汴京灯红酒绿繁华无限,街道上皆挤满了人。消魂和落梅出现在小巷里,无人发现他们。消魂想到自己蒙着面,太容易被认出是林慕寒,就托落梅给自己买了个斗笠戴。斗笠半透明的黑色纱布遮住了自己的整个脸,朦胧间倒是更增美感。两人到客栈里要了酒菜,打算先饱餐一顿大睡一觉。消魂一边倒酒一边道:“在宫殿里大哥总管着我不让我喝,现在总算自由了。呐,你尝尝,这杯是上好的竹叶青,味道可鲜了。”“谢谢三公主。”落梅来到人世还尚不知酒为何物,他好奇地将杯子里的酒轻啜一口。喔,真好喝。落梅忍不住又倒一杯。
晚间两人分房而睡,落梅喝了三四杯竹叶青,突然感觉胃里灼烧得难受。他挣扎着爬到门边,可是腹中绞痛,双手竟无力气开门。“嘭”一声撞在门上,惊醒了隔壁的房客。
这隔壁的是位白衣男子,书生打扮,刚吹熄蜡烛准备入睡,听到声响后连忙赶了过来。
“你怎么了?来我给你看看,幸好我略通医术。”这白衣男子将落梅扶到床上,为他诊脉。“你身体自带冰寒之毒,不能接触任何会使体温升高的东西,否则会灼伤自己。”这男子攒了攒眉头道:“这毒与生俱来,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落梅瞧他一本正经地看病,突然笑了出来。他道:“公子说了,我就记住了,以后不喝酒不就得了。”白衣男子道:“你倒是洒脱,不过这毒除了要远离温度高的东西外,也没什么坏处。我只在一本描述仙人的医书上看过,病例倒还是首次见到。”落梅感觉此人真是爱医成痴,聊这么久只说病症都不问自己是谁……
落梅道:“我叫落梅,谢谢神医出手相救。”白衣男子听到神医二字,哈哈一笑道:“什么神医啊,我叫云无心,江湖郎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