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好歹也担心一些吧,外面都传成那样了!”一道青影匆匆地从院门走进来,语气是隐隐压抑的愤怒。
“青霜,可还记得我前些日子与你说的话?”一株参天的蓝花楹下,着一身月色白纹昙花雨丝裙的清丽女子手捧诗经,温言问道。
“记得,小姐说,出去听了什么切勿急躁。”青霜停在白子衿跟前垂头闷闷道。
“记得你还急哄哄的!”青雪把青霜拉倒身边,压低了声音训她。
“你不知道外边说的多难听,他们说小姐是个,是个残废!”青霜急得跳脚,眼眶有些发红。她们家小姐一直好好的,怎的被说成了残废。
“这..”听了这话,一向稳重的青雪也皱起了眉,有些理解她们家小姐好端端的怎么被说成残废了。
“残废吗。”白子衿放下手中的书,轻笑道。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的还笑得出来啊,这该如何是好,如此这般,您与云王的婚事可怎么办啊!”青霜急得不行,却看自家小姐浑然不在意的轻笑。
“既然有人见不得我好,索性这婚事不要也罢。”白子衿看着急得团团转的青霜,伸手拂去落在肩上的几朵紫蓝色的蓝花楹花瓣。
“小姐的意思是,将计就计?”青雪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白子衿的意思。
青霜虽不及青雪稳重,却也是一个聪慧之人,稍稍一想就知道了这事是有人放消息出去,成心算计白子衿。
“将你今日听见的与我说一遍。”白子衿温声道。
“今日我出门去买绣帕子的丝线,就听见人人都在议论小姐是因为双腿残疾走不了路,才被放在庄子上养着,现今是因为没脸嫁给云王,回府来打算请云王退婚。”青霜苦着一张脸,将她听到的说了出来。
这流言乍一听是在褒奖白子衿知进退,而聪明人细细听来又是另一番光景,许会一辈子嫁不出去,或被逼得自尽。白子衿的父亲是右相,若是身败名裂,高嫁不了联姻不了,就只能作为弃子,寻一个小官之子嫁出去,这辈子只能平平庸庸了。
“原是借着我的腿脚不便说事。”白子衿不甚在意的淡淡一笑。
“可笑的是小姐回来了一月有余,府上的人都当小姐不存在,竟也不知道小姐的腿脚早已好了个干净吗?”青雪冷冷一笑,嘲讽道。
“许是因为那时我进府还是坐着轮椅的,那如今就继续演下去吧。”白子衿为青霜青雪斟了杯茶,自己又拿起了诗经。
“那青霜去将轮椅推来。”青霜看着白子衿点了点头,转身去耳房推轮椅。
“小姐,青雪还有一事不明白。”青雪看着青霜离去的背影,迟疑地说道。
“但说无妨。”白子衿偏了偏头,将青雪迟疑的神色净收眼底。
“小姐是不喜欢云王吗?”青雪将困惑了她许久的问题问出口。
“凤云啊,这个人我只在五岁那年母亲去世时见过。才能自是不必说,但这心计嘛,太深了,日后定会陷入那深潭,还不如寻个平常人家共度一生。”白子衿凝目看向东边,那里正是皇宫的方向。
白子衿并不喜欢什么大富大贵,只是求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但现下看来不太可能了,凌昭国早已失去了第一国的实力,近些年来国都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官员,除了几个清流的文官,衷心卫国的武将,那个又能对着天发誓说他的手上是干净的。
百姓们贫困交加,官员们歌舞升平,这已不是百年前异姓王苏莫打下来的盛世江山了。而是一个已经由内而外,彻彻底底的腐败了的江山。白子衿已经能够预料到不久之后盛世变成乱世,战乱纷纷,民不聊生的景象了。而她白子衿没有能力阻止,终归只能看着大昭一步步走向灭亡。
想到这,白子衿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哪个朝代能够避免。哪怕是传说中的前朝天圣,也败在了这铁一般的定律里,天圣真正意义上没有输,他们依然存在于某些百姓心中,他们只是败给了不知足的人心。
“小姐,小姐?青雪扶你回去休息吧。”青雪见白子衿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以为她是看书累了。
“你自去忙吧,不必理会我。”白子衿睁开眼,声音有一些低沉,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凌厉的冷芒。现在,她需要的是实力,好保护爱护她的人不受伤害。
“是。”青雪迟疑地点了点头,退下了。
白子衿目送着青雪离开,起身进了房内。房间素雅,半点没有嫡出小姐闺房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有一些简陋,但是屏风隔开那边却精致的布置了一间书房,墙壁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各种书籍,多是论语周易一类的,也有不少话本子,倒是像个喜好看书的大家闺秀的书房。
白子衿关了门缓步走过去,将烛台转了转露出另一层书架,里边放的皆是一些兵书以及武功心法,齐齐整整地列了一整个书架。白子衿纤长的手指在书前滑过,最终停在一本名为轻云飘的轻功秘籍上,白子衿将之取出,旋即又拿出另一本内功心法,将烛台转回。
“袭香。”白子衿对着窗台温声道。
“属下在。”书房内突然多出一个人,黑袍裹身,清清冷冷。
“将这个交给明邀和明溪,让他们先放下手上的事,到城外音虚山一趟。”白子衿转身走到书桌旁,放下手上的两本功法。
“是。”袭香淡淡应道,“主子想通了?”
“在今后的乱世里,他们要有自保的能力,你去吧。”白子衿垂眸,看着桌上两本功法。
“是。”袭香再次淡淡应声,伸出手拿走书桌上的功法,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袭香走后许久,房内才传来一声幽幽的轻叹,“真不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