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顺道闲走下山寻人,可这走上一段后四周竹林愈发稀疏开来嶙峋怪石层层迭生,一眼望去前方已是无路断崖,不过好在小径头悬崖边搭着一座铁锁链桥,横绝架去,天无绝人之路。
地龙桩连扶手铁链左右各两根,卧龙桩勾并排六根铁链桥身重万斤,条条铁链青花碗口粗细,环环相扣少说一根逾千环之多,覆横纵木板作桥面,也是难得的大手笔。
此处算得仙境自是云雾缥缈遮眼,叶君枫看不清那桥头是何等景象只能踏上铁索桥去往尽头看个究竟,当处于凌空铁索再回首看山时,才发觉非但没有下山路便是从上而下看去都尽是险峭陡壁连个像样草木都不生,反倒衬得山上竹居景色极为突兀,再双手搭着铁链往下瞧去,乖乖,底下竟是一片恍惚看不真切,何其高险。
铁链桥已是锈迹斑斑不知年月,刚轻踏几步铁链便晃荡厉害木板吱吱作响,如此叶君枫只得更加小心,探着脚下走得披肩青丝都被雾气浸湿才停了停,有块大石碑笔直矗立,工整朱红三大字“道机阁”,抬头上望见百尺塔楼破天而立。
腹中再“咕”一声,叶君枫咂摸下嘴大步走上,这百姓食为天果然不假,下桥上走幽径翠竹如出一辙,果然文雅。
出竹林幽径头,这回景致倒是大有不同,地势较那座开阔数倍有余,绿池也是扩大几倍已可说明镜小湖,湖中架长桥,湖后玉石砌广场,再后便是那两座汉白玉狮镇百尺塔楼前,够气派。
叶君枫急冲冲过桥越湖,为何?因为那玉石场中有张圆石张,桌上有糕点,叶君枫实在饿得急了便想着上去拣快先填下肚子,虽说不是君子之风但这堂堂仙家宗门总不至于自己吃块点心便小气得对自己做出何种惩罚吧,那也忒没风度了。
虎扑上前拣了块香软嫩滑卖相极好的桂花酥丢入口中三嚼两噎便吞下,正欲再抬手拣第二块时那边塔楼中倒闪出个人影,是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少年,相比叶君枫足足高出了大半个头,一身青衫道袍扭在身上,木簪胡乱斜插头发散乱,鼻下垂条老黄龙,双手横握一把扫帚死死盯着叶君枫。
叶君枫感知被人注视稍抬头正好撞上那道士目光,见有人来连忙缩手将手上油渍在衣服上擦了擦抱以歉意一笑,疾走两步上前恭敬一礼道:“敢问这是什么地方,莫不是道长搭救了在下”。
这小道听着叶君枫问话不搭不理依旧死死望着,叶君枫这才注意到那紧握扫帚双手已勒得竹柄发出声响那还算清澈眼中怒意一览无余,叶君枫也是苦水一滩心想着总不至于吃你块酥糕便要如此吧,可那邋遢小道偏偏如此。
只听“呼啦”一声,这邋遢小道竟又将那条拖拉在厚唇上的老黄龙吸回,本来呆板僵硬的脸上变得几分狰狞,张口便是“啊”的一声大吼,一阵怪风咆出吹得周遭落叶尽退,叶君枫一阵后退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心口肝胆俱颤。
叶君枫来不及说话便急退,那邋遢道士脚下发力破空迎上一扫帚挥出,叶君枫见状连忙双手交横去挡,却如何也想不到竟那般势大力沉自己便如那周遭落叶不能相抵,一下便至那镜湖边。
这一退又是胸口一甜,邋遢道士再欺身而上,进时再一声怪吼憾得镜湖如沸。
本身就觉得湿寒入骨再加这一顿摧残又是半条命了,叶君枫心中暗骂一声起身相抗,纵容不敌也不能白挨打不是。
邋遢道士举扫帚打来,叶君枫闭眼提拳打去,本以为这一下自己会被这小道拍进土里爬不出来,可结果却是结结实实打在肉上,再睁眼证实发现这邋遢道士还被自己憾退一步,嘿,扳回一成。
只是这真是叶君枫的实力?当然不是,叶君枫睁眼除了看见这实打实的一拳转眼看见的便是一道拂尘丝,一道卷在这疯小道高举扫帚那条臂膀上的拂尘丝,看似风轻云淡可就是让那条臂膀没落下,光看这疯小道愤怒眼神便知。
目光绕过那条臂膀顺着拂尘望去,是个老道士轻握拂尘长柄,面带慈祥微笑。
老道士收了拂尘,那本怒不可揭的疯小道待扭头看清是老道后眼中凶光便尽消散恢复了纯良清澈,接着咧嘴憨憨一笑伸出手去似要着什么,老道士另一只负在背后的左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小道,轻捋一番小道散乱头发和蔼道一声:“痴儿,去一边玩吧,可不得再无礼了”,小道憨憨点头一溜烟跑开,道士看得叶君枫不知道说什么。
老道一身青衫与那小道同出一辙但干净得很,负长剑提拂尘,面容清瘦却出尘,几缕白须可说鹤发童颜,是个仙人做派的人物,至于有何种手段,自刚才悄无声息近到二人身旁便足以说明。
叶君枫神情自然要显得恭敬,老道和蔼慈祥也是由心而生,微微一笑道:“小徒心智天生便未得开窍,还望莫惊莫怪,你若是饿了便拿那些点心先垫垫饥,饭点还要晚些”,说着便当先朝那石桌走去。
叶君枫饿得难受也不矫情大大方方上前与老道对座,吃着点心喝着刚才斟上的茶心中愈发敬佩,因为这方石桌刚才除了点心分明是没有茶具的,只在老道先行坐下时便有了,好一个袖中乾坤。
老道体恤也不在乎叶君枫狼虎吃相,只眯笑劝着别噎着,待吃得饱了才问起了叶君枫一些身世来历之类,叶君枫大都一一作答。
老道将来历问清后,便起身直言问道:“你既有缘入阆风,可愿拜我为师”。
这一句话问得叶君枫愕然只觉有些草率,还有一堆问题绕心头,不过稍一迟疑还是“咚咚”三声拜师,拜完后老道弯腰笑呵呵的将他扶起,师徒之名正式生成。
老道不多说什么,再一招袖里乾坤,是那残本《道卷》和三尺青锋,随即唤上那痴儿,三人一道往那山走,说要去做饭。
老道名清一,痴儿名阿牛,一个是阆风二十七代长老,一个是长老唯一爱徒。
这山望那山含情脉脉,便连周遭一些丘壑划内叫作“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