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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仙集(一)飞空舟

老狐也是忒大胆,之前进城后仗着自己算个得道老狐,便带着几个娃娃大摇大摆直将这沙城逛了大半个,临了还找个酒楼好生吃上一顿。

那捡回的锦衣少年受那刀钺兵气摧残已是个破破烂烂的泥人,老狐逛街时顺带嘱了声叶君枫买件衣裳给他换上,如今正在内阁中换着,也不知怎的如此磨蹭。

几人等得略微有些焦躁了,那百花屏风中才透着一袭青衫雍容闲雅地踱出,不说堂堂七尺却也俊秀挺拔,仪表堂堂自是有的,但见面若冠玉,明眸秀目间点点愁绪,神色怅然若失直教人看得心疼,上前温文尔雅地朝着老狐狸作了个千作揖答谢,与其说是俊俏倒不如说是美艳,只是美得没有一丝胭脂女气。

仅换了一袭粗布青衫竟有如此变化,看得众人都有些呆了,之后老狐尽插科打诨的说着以后将其带在身边那酒钱就有姑娘买单、还恬不知耻的说着颇有自己当年风采云云,听得叶君枫又是啐了几下。但当老狐半开玩笑说着赵乐要被拐走时,叶君枫却是脸色有些变了变,低头斜眼朝着赵乐望了过去,却见那赵乐脸上一抹红霞捎带而过,不知是因少女羞涩还是为何,虽一瞬却被叶君枫看个正着,顿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胸口气窒,将那身前佳酿端起饮尽,喉间一阵辛辣如刀刮之感顺下才将那感觉压下,老狐也是察觉了什么不再废话安心喝酒。

酒足饭饱,本以为老狐这便要带着几人赶往那一直心心念念的仙集盛会,不料他又说着首先要去见个故人,也是忒不靠谱。

沙城南门一串巷子条条幽径相通,深些处的正中位置有个冥钱铺子,这当家的是个美妇人,看样子约莫二八年华,淡扫娥眉眼含春,说是风情万种也不过,但若是问沙城中人这妇人哪里人氏、在这住了多久等等,却无一人答得上来,老狐几人来的正是这里。

向来清净的别致后院中,今日难得多了几分吵闹声。

“玉娘,这飞空舟他人只需十块灵玉,怎的你偏偏要我三十灵玉,好歹我们也有些情分吧”,却见老狐跟在那晾着衣物的美娇娘后面兜着圈子,一脸讪笑的讨着价。

美娇娘忽的将衣物往盆里一丢,转身却已见秋眸润湿,直将那芊芊玉指戳着老狐心口骂道:“你这些年和我有情分吗,你只对你那酒坛子有情分罢了,当初说着要寻道问仙走的倒是潇洒,那时你对我可有半点情分”,这一番戳的老狐连连退后却无半点反驳之言,脸上尽是愧色不敢直视那双秋眸,好一会才将那美娇娘拥入怀中耳边呢喃着什么。

这一番情景倒是尽被叶君枫几人看去,那夏瑾言还直叹起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叶君枫也是摇摇头叹一声,心想怪不得这沙城是不得不走,原来还是个多情种,有着这笔风流债。

————————

月华如练,将清冷柔和尽数倾在了这瀚海大漠,夜风袭来夹带点点沙雪打在脸上,此时一条小舟正以极快速度朝着一处疾驰而去。

这小舟自然不是在这沙海之上顺风使船,其名曰:“飞空”,说起来倒也算个低等载人法宝,无帆无蓬也无桨,比之普通渔舟要宽许些,头尾两处高翘不少,前端镶有一鎏金展翅雄鹰,两眼点点幽光绽出,舟上前端还有个八卦星盘,往里注入灵力调整方位以念识控制,船身之下层层黄色柔光包裹氤氲,衬着小舟离地六尺有余,行进速度却是比那顺流下瀑的舟船还要快上数倍,此时正由老狐一边控制行舟一边以冷月下酒,就差吟首酸诗助兴,后方坐着叶君枫等三人。

“喂,叶兄,你说这老狐仙真的是神仙吗?”,夏瑾言挪动着凑到叶军枫身前,蜷缩身子低声问着,眼中闪着点点星芒,还时不时的瞥两眼前方老狐。

叶军枫仰首望着浩瀚星空,漫不经心地答道:“神仙算不上,算个修仙老狐”

“唉,叶兄你是不是也是修仙之人啊,那这么说这世上岂不是真有神仙,你们见过吗?”。

“哦,我还算不上修仙之人,充其量会点炼气法门,至于神仙是否真有,恕我还没有通晓世间事的本事”。

“那叶兄。……。。”。

正当夏瑾言还要发问时,“飞空舟”嘎然而止,叶君枫首当其冲地跃下,他着实有些受不了这夏瑾言了,几个时辰前还是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可怜人,现在竟能在这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说不定真是被今日那戮杀吓傻了,要不然这心境当真非常人所能及。

这“飞空舟”所停之处是大漠中的一片荒壑之中,正对处立着一块嶙峋怪石,约莫一人多高,只见老狐两指并列,口中念决,接着二指在星盘正中疾速划过,那鎏金雄鹰眼中幽光再次燃起,只是较之前更甚地向着怪石射去,再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震的那丘上碎石都抖落下来,沙地上竟凭空徐徐升起一道门亭,上书“留仙集”三字,更奇的是那门内竟布满霞幕,用手指轻轻一点便荡漾开去,惹得几人啧啧称奇。

据老狐先前所说,这仙集存在已近五百年,每三年大开一次,所存一片结界之中,以奇门之术布成,设有八门分于大漠各处,靠的便是“飞空舟“这等法器来辨识,大漠周域诸国皆有如玉娘那般的渡人,所以这也是非要取“飞空”的一大缘故,也并非只为温旧情而去。

老狐施法将“飞空”收回,拿着已经暗沉的道袍袖子抹了抹嘴角酒渍,朝着几人爽声道:“今日便是来带你们见见市面,让你们看看仙人是什么样子”,说着“仙人”二字时还指了指自己,然后大步踏进了霞幕之中,几人也是快步跟上。

待几人进入,那霞光好一阵晃荡,随后整个门亭也再次沉入沙地,好似根本没人来过一样,叶军枫直觉得眼前好一阵炫目白光,近乎一盏茶的功夫,待脚尖着了实地只觉得整个脑仁都有些疼,赵乐和夏瑾言也自是不例外,待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

睁眼一瞬,几人都有些惊呆了,十来丈宽的青石街道,四周皆是高楼琼宇,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身旁跟着从未见过的珍兽,有些胯下骑着四蹄生火的怪骑,更多的则是踏着各式法宝御空而行,整个空中由穿梭修士织了张网,透过大网看向天,刚刚分明已是漫天繁星,这会儿居然是晴空万里,如海水般湛蓝。

倒是老狐反常得很,按他的脾性本该好好吹嘘一番可今日却没有吹嘘,只是右手搁在横胸的左手之上捻着点点胡须,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说道:“怪哉,怪哉,今年这仙集较往常怎么少了许多人,难怪玉娘说都没有什么人去租借飞空舟”。

这熙熙攘攘人群还少?几人听老狐这么说正待好好追问一番昔年是何等热闹,却听老狐撇过头朝着几人叫道:“这仙集鱼龙混杂,你们都跟紧我可别丢了”,说完便朝前走去,几人也不多问跟着老狐走马观花的看着沿途趣事。

随着老狐拐了几条街道,一座偌大的双层雅阁赫然入目,上有金匾书:“仙宝斋”,八扇金丝楠木门大敞着,堂内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不曾入门倒是听见一亮堂嗓子在叫卖着什么。

听着这声音,老狐嘴角勾笑大踏步走进堂内奋力拨开人群往前走着,叶君枫几人也是插着间隙跟了上去,一看之下却是个大胖子在叫卖,口中直喊道“诸位仙友快来瞧瞧,新鲜出产的天琼山极品灵玉,炼器必备神物啊,有兴趣的都过来看看啊”,这胖子也有堂堂七尺,只是横着长了也最少四尺有余,脸上可以说敷着一层厚厚油脂,五官都是陷在一堆肉里,叫卖时肥肉抖动不已,同时将那极品灵玉在众人面前兜了一圈。

那灵玉当真是个好东西,静静躺在一古色沉香木盒内,却如一滩盈盈绿水般纯润,兜过之处皆感觉有灵力充斥,这胖子只兜了一圈便立即合上,怕的便是走了灵力。

“嘿…。。,死胖子,又在卖东西”,老狐清了清嗓子朝那胖子大喝一声,惊得胖子肥肉抖了三抖差点将那灵玉摔在地上,这怂样直惹得老狐和一众散修哈哈大笑。

待胖子看清来人,拍着胸口嗔怒道:“你个死狐狸,可不可以别每次出现都一惊一乍的吓人”。

一向不知廉耻的老狐听胖子这么说,竟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干笑几声,随即去别处柜台转悠几圈等着胖子卖出灵玉。

这极品灵玉虽说是个宝贝,但开价却也是极高,那些散修看热闹的倒是多,却没有几个是真心想买的,偶有几个出价的也是出得不尽人意,最终胖子还是未能如意兜售出去,只得悻悻然收了回去以图晚点再看看,向众人道了声抱歉便引了老狐几人去堂内歇息。

胖子命小厮沏了几壶香茗端上,叶君枫几人皆知礼的道了声谢坐下,唯独老狐又嚷说着胖子忒小气,胖子心知这老狐是惦记着自家好酒,笑骂一番后让小厮取了自己的陈酿,老狐这才安静坐下改口直夸胖子知趣。

老狐与胖子谈天说地了好一会,酒喝得半饱才将将问道:“死胖子,今日这仙集如此之少,你可知怎么回事”。

那胖子闻听此问,肥手拍在大腿上,肉颤颤的直压得座椅“吱吱”作响,脸色忿然,道:“老狐,你这话当真问到点子上了,今年这仙集大会人端的少了许多,有不少修士在我这预定了法宝符录却未按约定来取。喏,这灵玉本是那天琅山青木老鬼让我特特留意,如今却叫本掌柜白白损失了许多,他奶奶个腿”说完还似不解气竟一下在那太师椅上拍下个手印。

这死胖子算个吝啬财主,老狐见他今日吃了这个空鳖不禁觉得有趣,掐着胖子肥肉调笑道:“这点亏算什么,你身上这一身肥肉若是卖了应该也能抵个灵玉,不对,是肯定能抵个灵玉钱”,这话出口惹得胖子连连白眼叫骂,看得叶君枫几人直憋着笑。

几人正说得兴起,那杯中香茗却不知何时颤开了水纹,随后整个杯子也开始晃荡了起来,最后随着“哐当”落地声,茶水四溅,屋内所有物什都错开了位,几人也开始摇摇晃晃难以站稳身子,远处传来声声尖锐刺耳声如平地惊起炸雷,比过那洪钟震耳欲聋,顺着几人双耳钻进直入脑颅,叶军枫几人登时头疼欲裂,比之刚入结界那会要难受不知多少倍,亏得老狐大叫一声提醒,稳了心神捂了双耳闭了无感才感觉好上一些,喉头腥甜也是慢慢沉了下去。

这时老狐也是难得的敛了一副嬉笑脸皮有了难得的肃穆神色,瞥了眼叶君枫几人,朝那瘫坐地上的胖子幽幽道:“我出去看下情况,你看好他们”,说着还未待胖子答允便提身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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