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漆漆的,仿佛刚刚被墨汁染过了一般,偶有的几颗星子似是圆润的明月划过天际时洒落的几点光辉。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凄静的月光下,如时间卡壳一般寂静,只是间或传来一阵树叶摩挲的细碎声。太白似乎从未这么安静过,又或许本就该是这般的安静……
慎到漫步于太白门中,脑海里又不断回想起与姬念雪在一起的日子。
他从怀里拿出来随身多年的埙,低着眼睑,沉浸于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他吹奏的埙,清新优雅,旋律舒缓优美,宛如溪水汀泠,令人心旷神怡,好不醉人……埙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只是婉转动听的埙声,诉说着吹埙人无限的思念与内心情愫中的种种无奈。婉转的埙声牵动了整个清冷的夜晚,恍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飘落,将凝重的心事点缀成一副梦的意境。
他穿着一袭玄纹云袖的白衣在清冷的月辉下凸显出他不凡的凌云仙姿,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奏着埙。人随音而动,他偶尔抬起的头,满意尽是无奈与叹息。他原是也有一张精致的脸,可在众多耀眼的人群里,便掩盖住了他所有的好,所有的美。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却被那片耀眼的美丽所震撼。月光打在埙身上,渡上一层薄薄的银色,他微仰着头,神色宁静而安详。
这样静谧的埙声,刺破了整个夜空,同样在太白门中四处散心的顾颜霜也是听到了这个声音。
她独自一人去了仙山池水畔,只听得池水被风吹起的涟漪声,趁着月光,拾起几颗石子,抛向池水中心。她的心事重重,好朋友那么多,却找不到一人来诉说,那也是不能诉说的秘密,倘若她说了,太白弟子会不会对她就像对待薄湘艺一样嗤之以鼻?结果肯定毋庸置疑,她宁愿将所有的心事埋于心底也是不愿与他人分担一份的。
想起昔日种种,历历在目,不是说好的姐妹情深吗?为何所有的人都偏袒姬念雪一人,师父,掌门就算了,为何连新晋的太白弟子都觉着她姬念雪一人好了?她告诉自己掌门平日里对她有多不好,冷漠冷淡,可是自己眼中所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什么也不奢求,就只是想与姬念雪一样能被掌门宠爱,为何就是那样的难?
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姬念雪了,当初是你离开了太白,为何今日还要再回来?
人果真是矛盾的动物,她一方怨恨,一方面又不忍,终究是被心魔折磨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以为只有她一人知道她的心中隐藏的嫉妒,可是这一切太晚了,薄湘艺早已盯上了她。
“顾颜霜,怎么你也会独自一人到仙山池水来哭泣?”薄湘艺步步走向她,“怎么,你的好朋友姬念雪现在何处呢?”她故意做出了一个向四处张望的动作,又是邪魅的一笑,她的笑仿佛来自地狱,阴沉诡异,苍白枯干的肤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顾颜霜急急忙忙擦去挂在眼角的泪花,狠狠地看着薄湘艺:“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哈哈哈……别再隐藏了,其实你和我终归还是一样的!”她的笑越发的恐怖,让顾颜霜有些恐惧,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曾经厌恶过,难道自己真要成为像她一样粗鄙的人吗?
她往后退了一步,极力想与薄湘艺保持距离。她的内心太薄弱,还是被薄湘艺一览无遗,“怎么害怕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颜霜否则着眼前事实,她不想跟薄湘艺多说废话,转身想要离开,却被拦住。
“你能说你没有嫉妒姬念雪吗?”薄湘艺的话犹如一根铁钉,深深刺入顾颜霜的心扉。看着顾颜霜昂扬起来的头,渐渐垂下,她就知道,她成功了。
“我和你都是一样的!嫉妒,让你我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嫉妒!”顾颜霜的心里防线触碰到了极限,随时随地都可能崩断。
“你刚才去了大殿,你看见了掌门和幽芜在一起,你就嫉妒了!”这时薄湘艺转过身,慢慢回想说,“不对!你是那一次看见他俩一起博弈开始嫉妒的!或许更早!”薄湘艺再次转过身,紧紧掐住顾颜霜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而此刻的顾颜霜仍是连连摇头,极力否认,薄湘艺的眼神看上去凌厉了更多,如猎鹰一般死死地盯着顾颜霜。“现在你叫姬念雪来啊,你看她还会来吗?她才舍不得离开掌门一步呢!是她完全占有了掌门,倘若没有了姬念雪,掌门,对你、对我都会像对姬念雪一样好的!一直自私的人是姬念雪,你为何还有对她好?看清现实吧,现在你所受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咳咳……薄湘艺,你放开我!”顾颜霜极力挣脱开薄湘艺的那双魔掌,许久之后,薄湘艺才渐渐松开。
顾颜霜终究是再次哭了,她恨姬念雪,可是她更加恨自己,这一切的确拜她所赐,可何尝不是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太晚了,她已经回不了头。她的确与薄湘艺无异,都是因为嫉妒。
“怎么,哭了?”薄湘艺看着蹲在地面的顾颜霜,只觉得眼前之景似曾相识,曾经她何尝不是一样的也在仙山池水畔独自一人哭泣,顾颜霜的身上有她的影子。
“曾经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的,生生世世,可是我忍不了所有对姬念雪的好,我起了歹念,被掌门发现之后,他在我的体内封了嫉妒之灵,每当我嫉妒她时,我的身体就犹如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成了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有什么好的,为何所有的人都会袒护她?我时常这样问着自己,当我独自一人在这里哭泣的时候,无人知道,你说我们难道不是一样的吗?都渴望她从这个世间消失,都渴望掌门多看我们一眼……”薄湘艺伸出手想要替顾颜霜擦去眼角的泪水,却一把被姬念雪挡过。
“你走!”顾颜霜痛心失首的大叫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想好好静静,她同情薄湘艺,又同情自己,可笑的是皆因嫉妒。
“以后你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你我都是一样的,哈哈哈……”薄湘艺很快的就离去了,整个仙山池水四周,只剩顾颜霜一人,她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哭泣了多久,只是转眼间天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