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身处战场之中,偌大的天地之间一时显得自己那么渺小,甚至她站在空旷的战场中间也没有士兵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魏军营垒的大军随之出动,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而另一方军队实在是太过遥远,她怎么也无法看清是哪一国,但是军队的实力丝毫不逊于魏国。
骤然之间,魏军鼓声号角大作,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而另一方军队的骑兵率先出动,马蹄声踏破天地,兵士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地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
与此同时,群均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山谷,骑兵呼啸迎击,魏国的重甲步兵亦是无可阻挡地其傲慢阔步,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
终于两大军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
这是两支战国最为强大的铁军,都曾拥有常胜不败的煌煌战绩,都是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
烽烟四起,硝烟弥漫,刚刚还是青天白日,不一会儿就被浓浓黑烟完全笼罩。空气中弥漫了血的味道,杀声震天,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好像千刀万剐一样,透露白骨,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躺在地面的人。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尽是一片血肉模糊。傍晚时分了,远远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阳还是鲜血染红了大地,此时只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魏国战败,无一人幸免!魏国军旗随着尸体躺在了血泊之中。
四周一片寂静,姬念雪怯怯地往前直走。她尽量踮起脚尖,不触碰到地面上铺得密密麻麻的尸体,可脚上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不会的,魏国不会战败的!”她看着遍地横尸,她的声音由瓮声瓮气到声嘶力竭,甚至到最后蚀骨销魂的尖叫着,不是说有她在魏国便可百年长存吗,为何如今全军覆没?
这时,一群乌鸦从亚麻色的苍林里飞了出来,从姬念雪的头上飞过,黑色的雾片被穿得七零八落,只听到那群乌鸦聒噪的声音。“师父,师父,师父……你在哪儿?”姬念雪大声地叫着,可是四周了无人烟,风中隐约能让人察觉到丝丝如鬼哭狼嚎的啜泣和苟延喘残的气息。姬念雪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胆子会变得这样强大,仍是径直往前走。
不对,为何这里是那样的相似,就像她曾经就见过的一样?她推开了揽月酒肆的门,里面一股血腥的味道迎面而来,让她阵阵恶心,地面上如刚才见到的一样,布满了被肢解的躯体,头颅。她走到以前卫鞅经常坐的位置去找卫鞅,只见案几上趴着一个熟睡模样的人,他的衣着打扮与平日里的卫鞅别无二致,姬念雪低头在卫鞅耳畔轻唤了几声仍是没有回答,她心中早已猜到他与这里的人们都一样,已经死了。可她又一直不愿意相信,姬念雪小心翼翼的伸出颤抖不已的手,碰到卫鞅,却发现他的胸前囊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面目狰狞,吓得她连连退后,全身无力的瘫软坐在地上。
“不,不!”姬念雪的声音随着神经开始颤抖着,“卫鞅你醒醒,你醒醒!”
突然,她的大脑像着了魔一样抓狂,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很害怕,为何强大的魏国会成了如今的模样,她甚至不敢接受眼前的一切。“灭国”两个字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荡。
“不,不会的,魏国不会被灭国的!我要快点回到王宫去!”姬念雪的心中默念着她心里的想法,压制住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路上她狂奔着,好几次都重重摔倒在地,摔得身上都淤血了,她也没有感到一点疼痛。
跑向王宫的那一路仿佛特别遥远,累得她气喘吁吁。当她跑到王宫之外时,定立片刻后,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片残垣断壁,一片荒凉。宫门的侍卫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之中,胸口被插满了锋利的长矛。
姬念雪径直跑向了王宫内,她不管不顾眼前杀戮后的场面有多血腥,她亦不再哭泣,她想看到她的家人,还有她至信的朋友。
“公父,母亲大人,我回来了,你们在哪儿啊?”姬念雪声嘶竭力地呐喊着,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寂寥的魏国王宫。她跑向魏王平日里议政的大殿之内,仍是没有见到公父的影子,她又转身跑向了魏国夫人的寝殿。
殿外已是死尸累累,门前有正要逃出却被敌人迎面刺死的,也有慌乱中被踩踏死的宫人,姬念雪全身每一根毫毛都情不自禁地发着颤抖,身后的毛孔被无数次放大,直冒冷汗。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闭眼深深的呼吸,一口冷冷的空气钻进她的鼻腔,让她的眼眶里的泪珠再也无法忍住,“吧嗒”一声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她轻轻地推开了半掩着的大门,沉重的大门如同一位苍老的老者发出“嘎吱”的悲悯的长长的叹息声。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姬念雪在殿内大声的吼叫着,她的心中是愤怒的,悲伤的。可是无论她怎么撕心裂肺的叫,她也无法听到魏国夫人的回答了。她步步走进魏国夫人的寝殿,发现殿内地板上是两个相拥的人,一个是早已血肉模糊的人,可是他的身形就是一直宠爱她的公父;而另外一个则是她的母亲大人,胸前被长矛划破了那么大的一条口子,鲜血就那样静静地流淌着。
姬念雪“噗通”一下,双腿僵硬地跪在了地上,抱着魏王和魏国夫人一番痛哭。“呜呜呜呜,母亲大人,公父,你们醒一醒啊,不要留女儿一人在这世间!”可是偌大的魏国仿佛只能听到她一人的哭泣声了,还有狂风“呼呼”作响的声音。
“姬念雪,你不是不想一人留在这世间吗?好吧,我成全你,让你到地府去陪伴你的魏国吧!哈哈哈”她的眼前是一个蒙面的女人,正拿着一把剑气逼人的利剑正直直逼向她的胸口。
她一步步向墙后退却,她摇晃着脑袋紧张得连说:“不,不要,不要!师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