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念雪趴在案几上翻阅着竹简,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看的是什么,仍只是信手随便翻阅。
琴宓俯身说:“公主,还是早些休息吧!”
姬念雪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慵懒地说:“何时了?”
琴宓朝窗外望去,此时夜色已深,四周一片宁静:“已是亥时了。”
“是该休息了,”她起身让琴宓宽了衣服,“琴宓,我回太白以后,你们就跟着王兄,在他那儿,你们就不会受到欺负了。”
“奴婢,只想在这座宫殿里等候着公主回来。”
“芢薇姐姐之前被我气得那么惨,虽然她要嫁到秦国,对你们构不成威胁。可燕宁夫人心狠手辣,想必今后你们的日子过得艰难。若有任何困难,定要找王兄知道吗?”
琴宓仔细替姬念雪梳着头发,忍住眼泪,轻声说着:“诺!”
姬念雪走向木柜旁,拿出一个大大的木盒放在案几之上,她拉着琴宓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琴宓把腰弯的极低说:“公主,这有违宫中规制,奴婢站着侍奉公主便可!”
姬念雪一脸的不悦,声音略带严肃说:“我命令你坐下!”
琴宓这才坐在姬念雪的身旁,姬念雪轻轻打开木盒,躺在里面的全是耀眼夺目的珠宝:“这里面全是公父赐我的宝物,这些,我想以后我便用不上了,还是给你。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你,这几个月来你侍奉在我的身边,尽心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无以为报,唯有用这些庸俗之物。”
琴宓把大半个身子贴在地面上,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公主,万万不可说如此之话。奴婢的命是公主给的,奴婢才是无以为报啊!这些是大王赏给公主之物,奴婢是断然不敢要的!”
“你在我的心中不是一个任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婢,你更加是我的一个姐姐。这些东西你不可推却!”
姬念雪的态度一向坚硬,琴宓不得不收下所有的珠宝:“诺!”
“今日你们便不用再侍奉我就寝了,你们都退下吧!”
“诺!”宫人都纷纷退下去了
姬念雪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道是因突然要离开这里悲伤不已,还是因要回太白而激动不已。
宫殿里的烛光熄灭了不少,烛光还是昏黄的摇曳着,晃得她的眼都闭不上。姬念雪起身裹了一件外套,披上一袭裘袍。手提着一盏灯笼,一手提着一只鸟笼。轻轻关了门,出了寝殿。
此时的夜里正是寒冷,姬念雪又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裘袍。在庭院里,明月高照,还可以看到远处的宫殿。她坐在凳子上,搁下手里的灯笼和鸟笼。
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被突来的人有点惊讶:“师父,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就寝呢?”
“偏西殿离这儿不远,我隐约看到一个你的身影,所以就出来看看,果真是你!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徒儿一日以后便要回太白了,但是我想自由的生命就该有自由。”姬念雪打开鸟笼,将婉儿托在自己的手心,抚摸了好一会儿,不舍地说道:“婉儿,以后你就自由了。终于可以逃离幽深的宫殿了,你要用你所有的力量往前飞,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婉儿在她的手里停留了一会儿,温柔的在她细滑的皮肤上反复摩擦,便飞向了此刻的天空。
姬念雪望着婉儿飞向的天空,许久才转过身来,盯着云漓说:“师父,你说这么大的天空也会有束缚吗?”
云漓看了看姬念雪又看了看她望向的天空,说道:“小雪,这世间本是没有束缚的,一切束缚均来自于心。”
“师父自由吗?”姬念雪傻傻地抬起头望着云漓,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几乎花了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得到答案。
玄云漓沉默了许久,他时刻也在想,为何姬念雪就会那么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他终生以守候太白、维护整个仙界为使命,却从未问过自己是否真的自由。
姬念雪见云漓没有说话,便轻声唤了一声:“师父。”
“今日已晚,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可是师父,我还想看看这里的月色,不知这一次离宫,下一次回来又会是什么时候。”
“那好吧。”玄云漓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髻,又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
姬念雪看着漫天星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璀璨的星河,那么漂亮。白日里喧闹的王宫,在这时候已是很安静的了。
她不知不觉的裹着裘袍,蜷在一团,安然睡着了。像小时候一样,仍是嘟起她小小的嘴唇。云漓看着安静时候的可爱模样的她,嘴角浮起一个弧度,摇摇头无奈的将她轻轻拦腰抱起回到她的寝殿,替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关上了房门,才回到偏西殿。
昼夜星辰,一晃,时间又过了。终于到了第二日,终于要离开变幻风云的王宫了。
“王兄,替我照顾好琴宓!”姬念雪始终不放心琴宓独自一人待在这王宫里,如果能带她也去太白,她定是不会犹豫的,可是太白门规森严,更何况琴宓也不愿离开王宫,姬念雪只得将她交于公子泽。
“四妹,你就放心。为兄定不会辜负你所托!”
姬念雪拜别了魏惠王和魏国王后,便随着师父云漓上仙出了王宫。
起初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有些难过与不舍,但是渐渐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久违的舒服感瞬间袭入身心,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姬念雪仰头深深呼吸,王宫以外的空气不带丝毫沆瀣之气。
姬念雪拉着云漓上仙的衣角,傻巴巴地瞪着那双大眼,今日的师父比往日看起来更是引人注意,可是又是那样不真实,这样的自由来得太突然,她竟有些担忧起来。她松开师父的衣角,双手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揉着眼睛,再眨了眨眼。可是今日的师父在她眼里就是那样的不真实。她嘟起自己的嘴唇说:“师父,今日起,可是一直会在我身边?”
云漓看了看身旁的姬念雪,又望着前方的芸芸众生,坚定地说:“当然!”
听到玄云漓的回答,姬念雪的心底才能确定,原来此时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师父是真的!她激动着说:“师父,师父,待会徒儿给你介绍一位朋友,可好?”
云漓的语气有些紧张:“何人?”他不相信姬念雪在王宫之外还有朋友,并且此人在她心底是何等重要,竟要介绍给自己认识!
“随徒儿去了便知道。”
姬念雪一路上欢快地跑着,她身上没了往日里太多的负担,脚步都随着她的欢快而变得调皮起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而云漓始终得为她的步伐担忧。“小雪,小心点儿!”
“诺!师父。”她嘴上虽然这样回答着,但是仍是不顾脚下,依旧欢快地奔跑。
今日去揽月酒肆的路程似乎比以往短了许多,许是没有人阻拦的缘故吧!
姬念雪带着师父一起到了酒肆最偏僻的角落,那是卫鞅一直独坐的位置。远远地就看到他如同往日一样,穿着一袭白袍,半寐着眼,饶有兴致的听周围的动态变换。直到姬念雪立定在他的身旁,模仿男子说话的声音:“小弟可否向兄台讨得一杯酒水来吃?”
“呵,公主随性,竟又从王宫里逃了出来?”卫鞅慢慢睁开眼,知道来者是姬念雪,故意打趣道。
“本公主需要逃吗?”姬念雪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公主真是好记忆!”
卫鞅又看了看站在姬念雪身边的玄云漓,只感觉此人仙气飘飘,四周散发缕缕银光。尽管他让人始终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是透过他的眼神,尽是无底的冷傲与冰凉。
卫鞅起身向玄云漓深深鞠了一躬:“敢问先生是何方高人?”
“我乃太白玄云漓,小雪的师父。”
“卫鞅兄,自是没有想到我还有师父吧?”
“公主天赋异禀,拜太白上仙为师,自是合理。”
“二位请坐!”卫鞅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然后为姬念雪满上一杯烈酒。玄云漓的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悦。姬念雪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卫鞅说道:“卫鞅兄,今日我不饮酒,以茶代酒如何?”
“上仙长久修仙,一身仙气凌然,自是不喜俗世秽物。无妨,我让人呈上一壶茶便好。”
三人谈得正欢之际,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渐渐逼近。
“卫鞅兄,今日可是遇见知己了,言谈不止,愈发激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引得姬念雪一阵好奇,她扭头望向了声音的出处,不一会子,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原来是慎到,那次出宫遇难险遭毒手,还得多谢他及时出手相救,才没让她成为砧板上的鱼肉,现在才好好的活着的慎到。她姬念雪虽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没有这个古代姬念雪之前的记忆,竟连苏醒以后的事还会忘记!她想起刚才卫鞅说过“公主真是好记忆”的话,自己又是连连惭愧。
“拜见公主!”慎到走进姬念雪身旁,向她鞠了一躬。
“慎到兄,无须多礼。”
“差点忘了,这是我师父云漓上仙!”姬念雪恨不得告诉她所有的好朋友,她有一个师父,一个永远都会是她的师父,一个愿意收她为徒的师父,一个让人一看便无法忘记的师父,玄云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