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让自己站到道德的高点。平和的言辞中,更是将铁娃贬得一落到底,不得不说,这个陆真有些聪明的。周遭的人群,也正因为他的话,极其配合的让出了一个大圈,此刻在圈中心的人泾渭分明。一边是铁娃,另一边陆真。围观之势已成,这架打不打,动不动手,似乎没什么周旋的余地了。只是,主动权毕竟还在铁娃手里,他若要动手,只需学那马小贞讲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最不济一招败给敌手。相信陆真也就是想在人前用铁娃露个脸,做好了,还能博得那些修士的好感而已。死手他断然不会下,到时候,自己背上铁娃离开就是了。不过,铁娃若不接话,磊落些,干干脆脆地扇自己二十巴掌,无耻点,不理他,硬着头皮走就是了。如此更好,也能让他断了某些闲心。省得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瞟那头青齿雷云幼崽,也怪春秋巡天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他真是想不到,铁娃接连头脑发热,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修士的关系。山里的娃娃,实在是伤啊。
话呢,两头说。
爱美,当然应该,逞强,不算什么。一个男人冲动起来,不关你是英雄还是匹夫,你就是吃一把灯草灰,放了个轻巧屁,不小心把天崩塌了都行。前提是,作为男人,你必须拥有妥当善后的能力!否则,你注定会让人耻笑,遭人唾弃,乃至于,失去最后的一丝尊严与骨气。正是因为这样,春秋巡天才打定了主意,决意袖手旁观。有些事,自己不去经历,别指望别人会教你。
“铁娃哥,我们势弱,用不着与他斗气。我听说过这叫陆真的家伙,他是北斗武馆总教习最为得意的弟子,大阳镇上数得着的青年才俊。铁娃哥,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你说呢天哥?”毛伢子悄声道。
“不知道。不过比起陆真风轻云淡的样子,我们铁娃哥的恼羞成怒,可是要威风多了。这双方已成水火,一颗好战却趋于平静的心,看来远没有愤怒和暴躁管用,值得学习。这火气原来还能顶实力用呢。不说了伢子,咱们也一边儿呆着去,别碍着人家动手,早打早完事。”春秋巡天说道。
“天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毛伢子显然不敢相信这会是天哥说出的话,他非但没有给铁娃哥提气支招,反倒是帮着陆真他们再度激将铁娃哥,这让毛伢子很是愤怒,
“当初要不是铁娃哥把你背回来,你早死了!”
“都别说了!听着陆真,老子没你们北斗武馆的人能说会道,也懒得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不就是老子吹。。那个学识渊博,比得你们无地自容嘛。看不惯就是看不惯,老子我还真就看不起你们北斗武馆了,你不是站着不动么,行,你他娘的就别动!别说让你那衣裳起个褶子,老子非扒得你光腚朝天,真个让你做一回有眼无珠的败家玩意儿!”
“真是个粗鄙不堪的小人,动手吧,希望你的嘴和拳头一样厉害。”陆真早已成竹在胸,汇集脉元之气,御在了周身立处半步开外。
“我怼死你个装腔作势的东西!”一声怒骂,铁娃动手了。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然是全力!
别人不清楚铁娃的力道,春秋巡天却是心知肚明。莫说这陆真才入气动期,就算他是气动期巅峰,倘若因此就小瞧于铁娃,佯装托大的话,最终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然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是人便知。他陆真又不是傻子,能闯出些许名声的人,有几个会做掉以轻心这种蠢事。
“噗”一声轻响,铁娃的肉拳停在了离陆真面门不足十公分的地方,任铁娃怎般用力,也再难寸进毫厘。
“这力道,好强!比淬体后期的武徒还要强横!”感受着脉力护盾上卸掉的蛮劲,陆真的心中,不由得赞了一声。
“嘶---烫烫烫!”铁娃忙将打出的重拳收了回来,定睛一看,五指上的皮都脱了。
铁娃这一嚷倒不打紧,在场的诸位修士却是齐齐的惊住了!
春秋巡天也是心下一凛,由不得他多想,直接出声提醒道:
“哥,快不敢逞凶了,你要实在抹不开脸,干脆抄起石头砸,总比把手废了强。反正他也说了,让你随意出招的。你啊,你说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一位天才。也怨不得人家敢站着让你打呢,单那无形脉力已是万中无一,何况还伴生着火系脉元,天生的双属性。这日后成长起来,不可限量啊。你就是上赶着想做人家大阳镇北斗武馆陆真的磨刀石,怕是人家还嫌弃你不够硬呢!”
春秋巡天话音刚落,一手执书卷的青衣男子,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后生,你那哥哥虽是狂妄自大,也颇为目中无人,倒也没什么坏心眼,可是你,话有些多了。”
一阵劲风扑面,眨眼人至眼前,好快的速度。
“虽不知先生在担心什么,只是先生的警告,小子记下了。”春秋巡天作声道。
“能记住最好,须知这祸,从口出。”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善类。尤其这面皮白净看着病怏怏的娃娃,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邪性。还有他兄长的那些话,端得是自己都听着稀奇,细细一咂摸,真是头头是道。只是自身的实力却又那样低微,于情不合,于理也不通。
不管怎样,他蒋通是认下了陆真这样一个极为难得的天才俊秀,
“停手吧,二人莫要斗了。陆真,你可是齐三太的首徒?”
“正是,不知这位前辈与家师有何渊源?”陆真拱手作礼问道。
“嗯,天赋果是极佳,却仍不骄不躁,难得的一块良才美玉。我那师弟的眼光,比起我强了岂止十倍。”蒋通叹道。
“原来前辈便是天斗院的蒋通,”陆真匆匆示意,领几位师弟深躬拜道,
“后辈初学拜见蒋师伯!”
“拜见蒋师伯!”众人齐声道。
“晚辈这次来神仙村正是奉了师命恭迎师伯,只是。。”陆真说道。
“无需多言,我都看到了。今日之事,就此罢了。走,带我去见见你师傅,说起来,我们也有数年未见了。”
“是,师伯!”陆真应道。
“且慢!”
“留步!”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出言阻拦的二人,蹙眉相对,彼此更是不让半分。
嗬,就知道会闹这么一出。天斗院的名头能震得了一些小门小户,这神剑宗和紫竹山庄还是难缠呐。即使那白净小子不将话挑开,这明眼人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可经他一再强调,无疑是笃定了他们的想法。如此一来,有些话,倒不如放到明面上讲了。蒋通几经斟酌,不等他们开口,径直唤道,
“李贤侄,蓉侄女。”
“蒋前辈。”李道尽管不喜这蒋通卖弄斯文又倚老卖老的德行。自九州同往这白玉国的一路上,更是与他相交甚少,只是这一次确实是想从他师弟门下抢人,便是将就他一次,也是应该的。
“蒋先生。”青齿雷云幼兽低沉一吼,石蓉蓉却不似李道有着诸多念头,连正眼都没有瞧他蒋通,只是轻慢的应了一声。
蒋通也不做计较,伸手拉过陆真,诚恳道:
“你们的心思我或能猜得出来,可是因为他?”
“正是,爱才之心人皆有,似陆真这样的天纵奇才,若是埋没于此,岂非可惜。小侄深知斗天谷底蕴极深,只是出于陆真的无形脉力,或许我紫霄天,同为虚无灵婴的武圣人来指导他,更为合适。”李道表明了用意,也不愿太过开罪斗天谷的人。
只是不等蒋通做个回应,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开来,
“罗哩罗嗦!十柄天兵换一人,同意,我就碎玉传音,不同意,便算了。”
这次瞒着爹爹偷偷跑了出来,本想着到处走走转转,几经辗转后,恰逢遇到了这支拾漏队伍,又想起大师哥做天下行走时,好像也干过类似的事,而且听大师哥讲,这天底下九成九的百姓见到能飞天遁地的人,纳头就拜,认其为仙。石蓉蓉自然是不相信的。天下之大,强者如林,动辄间改天换地之人都有,何况区区御气飞行的末流小技。说得难听一点,成名大师满街走,后起修士不如狗!然,石蓉蓉一路之所见所闻,直到驻足这神仙村后,有些事情她想通了,也相信了。
经天纬地容蝼蚁,翩跹红尘若烟云。几经浮华千秋业,岁月悠悠休往昔。
“咳---咳---!”春秋巡天顿首自问,长这么大,还真就没见过嚣张人,像今日这小妞,嚣张中透着乖张,乖张下又藏着桀骜,张口就是十把天兵。难怪能跟铁娃看个对眼,花开奇葩无独枝,傲蕊才生自在人。只是这事有些偏离了春秋巡天的预料,他们很可能会斗气,甚至搬来自家宗门里更强的人,明里抢不到陆真,暗里直接下了黑手也未必不会。种种可能巡天都有想过,似以一些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封天斗院的口,春秋巡天更不可能漏算。可天阶兵甲,还十件,怕是整个斗天谷的天兵也就这么多了!
“小天,这些人怎么都不支声了?”铁娃都嗅到了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
“是啊天哥,静得我连屁都憋住了呢。”毛伢子小心又小心的低声道。
“他们?本来是想玩一场博弈的游戏。只是这游戏刚开始就陷入了僵局,现在么,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对了伢子,屁乃人之浊气,该放还是要放的。”春秋巡天饶有兴趣的说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呃。那个。小天?你看,那个。你们春秋门在城里也算是大户了,想来,这个。打听个人肯定是手到擒来吧?”
铁娃含含糊糊的磨叽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话来,倒是沉思良久的毛伢子一会儿看看陆真,一会儿又瞧瞧天哥,似乎隐隐的明白了一种叫做借刀杀人的东西。不等铁娃将话说利索,直言问道:
“天哥,你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嗯?什么太明显了?”相比流露在外的平静,春秋巡天的眼睛,多多少少亮了一下。
与此同时,天上又来人了。三男两女,乘风而来,彼此说笑间,由远及近。直到落地,才分出了阵营。
良久的安静终于结束了。
“有劳菊婆婆,四师伯。”李道慌忙迎礼。
“二位长老来了,师弟你也来了。”蒋通恭敬道。
“师傅。”陆真紧随其后恭迎着这些一向只闻龙吟却不见其影的大人物,而后默不作声退到了师傅的身后。然后,陆真笑了,心底里无比狂妄的放声大笑着!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随着这些人的到来,无论最终的谈判结果如何,自己将是毫无疑问的最大受益者!只要接下来的表现一如既往的完美,那么,从今日,从今时,我陆真定将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