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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通

养月居外唯一的一盏灯笼已经熄灭,柔和的银色月光洒向院中。

若是在这完全漆黑的夜,必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孤僻冷清的小院,可偏偏院内的屋子里有光,是一种耀眼的银色光芒,这样的夜怎会有银色光芒?

三百米开外,一个黑影在密林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隐藏着,一动不动,一直盯着那院子内的小屋。

这股银色光芒在深乌色的黑夜更显光芒。

深夜,荒山,独屋一座,杀人的绝佳时机。

那黑影稍一纵身,便已经将身体离地腾空,看似没有一鹤冲天的架势,可已经来到养月居外,这一下竟然飞出三百米。

他就站在院外,犹豫了。

莫非这是「伏魔离渊阵」发出的光芒?区区一个阵法,哪里来的能量竟能发出这般银光?

不如先杀了那小子,夺了「伏魔离渊阵」再做打算。

风有些发寒,站久了难免想活动一下筋骨,他也不例外,可他唯一活动筋骨的手段便是杀人,自从知道「伏魔离渊阵」被一个黄毛小子夺得之后,他日夜追查,终于,让他查到了踪迹。

这时,从院内传来一声沉喝,“我还以为这灵月门真的鲜有人能进的来,看来我太天真了。”

这声音低沉,黑衣人一时竟也分辨不出是声在风中,还是风在声中,每个字都如同清钟长鸣,余音绕梁。

可他看不见说话的人,连半个影子都看不见。

风卷着低矮的荒草,一股股草浪在夜色之下像是暗绿色的海洋。

黑衣人绝对想不到在这样一个绝佳的杀人夜会被人发现,他是那么小心谨慎。

但他还是被发现了,当然,作为一名杰出的杀手,他没有任何理由被一句话吓倒,也只是吃惊而已,吃惊转瞬而逝,他甚至笑了起来,“躲到灵月门直到我来之前可以说是个不错的主意。”

养月居的门开了,萧晨身着一席白衣跨出院门,看了看相隔不远的黑衣人,两人一黑一白,就在这样的夜晚不期而遇,如同太极鱼中的一黑一白,天地便是那太极阵,只是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萧晨淡淡一笑,道:“我可未必是躲在这。”

黑衣人一看出来的人果然如交代中一模一样,是个清秀少年,甚至还有些消瘦,心中渐渐有了底气,这少年不足为患,兴许三两招就可让其消失人间。

黑衣人歪了歪头,说道:“碰到我,你是不是躲在这已经不再重要。”

那声音沙哑无力,仿佛是从喉咙中勉强挤出来的一般,让萧晨有些不舒服,这种不干净的声音萧晨一向不是很喜欢,他喜欢那种清脆宛如黄莺一般的声音。

再向前走了两步,萧晨问道:“请问现在重要的是什么?”

那黑衣人大笑不止,“重要的是你在临死之前还能有幸知道我的名字。”

萧晨微笑道:“这个还是不知道为好,半个月前我被那「三重电光斩」打了一下,现在记忆力不怎么好,恐怕知道你的名字我还是记不住。”

“好吧,如果你不想有遗憾的话……”说话间,黑衣人背后无故撑起一面幡旗,幡旗之上印有牛头图腾,而那图腾之上游走着一丝丝暗红色真气,在黑夜中很难看出那竟然是一种法宝。

萧晨淡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徐徐上升到半空的鬼怪幡旗,他不是被吓到,而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宝物,在他记忆中从小便是只有剑才能够操控飞天的。

“好法宝。”

“能取你性命的,自然是好法宝!”

黑衣人挥动幡旗,只看那幡旗在风中飞舞不止,风卷残云之势已经压在萧晨头顶,一团团黑云翻滚袭来。

萧晨心意一转,凝聚精神,一柄飞剑从院门飞来,直落入萧晨手中,那柄漆黑无比的精光剑已经握在手上。

那黑衣人一声冷笑,“凭你手中的剑想挡住鬼王幡?”话音刚落,盘旋的幡旗在空中发出一道暗红色芒光,芒光只是一闪便已将萧晨团团围住。

那芒光不到近前还好,一到近前萧晨耳边顿时风声鹤唳,哀嚎交加,如同千百亡灵钻入耳中哭天喊地,那凄怨之声无孔不入,闻之惊心,听之伤神。

就在那无数鬼魂之音将要完全淹没萧晨之时,忽有一层银灰笼罩萧晨四周,那把精光剑直插地底,露出半个剑身,片刻之间已在萧晨周围结成了一道银灰色屏障,将所有邪音隔绝在外。

镇定心神之后,萧晨发觉这刚刚结成的「伏魔离渊阵」竟然能够与那鬼王幡形成对峙之势,心中身为满意,可额头也多了几滴汗水。

那鬼王幡着实厉害,如果不是这「伏魔离渊阵」,多半已入险境。

可黑衣人并不觉得那银灰色屏障有什么过人之处,大吼道:“「伏魔离渊阵」就这么点本事么?”

黑衣人一眼便认出这阵法就是「伏魔离渊阵」的防御阵法,只不过功力尚浅,他有足够的把握在几个回合就能攻破。

频临死亡的人类最是可怜,黑衣人临时改变想法,想一点点摧毁萧晨辛辛苦苦领悟出的「伏魔离渊阵」,然后在他临死前求饶,这才是享受杀人的乐趣。

变幻了几个掌印之后,那鬼王幡不退反进,幻化出一只长着独角的怪物,怪物虽是幡旗真气造就,可形态巨大,傲然于空中,怕是一脚就能将萧晨和那银灰色屏障碾碎。

怪物的铿锵之声巨大,每塌下一步便能将那屏障踩得‘当当’声响,周围山体震荡,密林摇曳,林中的野兽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四处逃窜,而守护萧晨的那道屏障在被连续攻击了几十下之后,竟然凹进地表,屏障内的空间越来越小。

震荡延绵至少千米之外,萧晨眼瞧着抵挡攻击的屏障越来越小,可他倒也不是很担心,毕竟那黑衣人所消耗的真气有限,再抵挡一会儿绝没有什么问题,可如果惊动了灵月门就不好交代了。

正想着该怎么应对,却听到林中传来了一阵歌声,“生也泣,死也泣,唯我生死不在意。生也泣,死也泣,唯我生死不在意。”

这歌声毫无旋律可言,可却有独特的调子,唱歌之人从林中蹒跚而至,竟让黑衣人失了神,收回了鬼王幡。

先出现的是一双干瘪枯草般的手,那手中托着一只龟壳,每唱一句,龟壳便甩上一甩,壳中发出哗啦哗啦几声声响。

那是一双老人的手,而出现的也的确是一位老人。

只是就这位老人衣着的破烂程度来看,何止是被打了十记「三重电光斩」,不止衣着破烂,而且腥味扑鼻,这股味道远不是萧晨身边的屏障能够抵挡的。

“生有时,死有时,可生无常,死无常,生死无常走四方,一卦占生死,二卦降阎王,怎么样?二位占上一卦?”老人笑呵呵的问道。

“既然生死无常还占什么,你面前的小子今天就要死在我的幡下,你能算得到么?”黑衣人冷冷地问了一句。

老人不慌不忙的挪动着又脏又黑的双脚,那黑色已经融入了夜色,让人看不清他居然还有一双能够行走的脚,因为他每走一步便是身影一动,人已经前进了十米远。

“无影老人?”萧晨心中一惊,暗道这步法如此犀利,不就是‘影宗’绝技「神影琉璃步法」么?

那老人仍旧是笑了笑,又是人影闪动了一下,无声息地站在萧晨对面,直勾勾地看着萧晨。

“摇一卦!”

老人简单的一句让萧晨和黑衣人均是大为震惊,并不是因为简单的一句话,而是他已经站在萧晨那银灰色屏障之内,此刻与萧晨仅有半臂的距离。

萧晨已经傻了,他虽然对刚刚领悟的「伏魔离渊阵」未报太大希望,可也绝不是什么人都能光着脚走进来的。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老人的手,那手中的龟壳就摆在面前。

而黑衣人与萧晨的反应几乎无异,他想不通为什么,鬼王幡如此巨大的威力尚不能奈何那「伏魔离渊阵」,这老头又是怎么做到的?

“好,我摇。”萧晨接过龟壳,哗啦哗啦随意摇了几下,便将铜币倒在那老人干瘪的手掌之上。

这样的光线下,萧晨实在看不出自己摇出的是怎样的卦象,可那老人已经将铜币握在手心,微微的点了点头。

黑衣人在远处,仔细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十分警惕,如有丝毫异常便马上出手,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而过了许久,老人都不出声,只是偶尔仰头盯着墨盘似的天空。

“算得出今日是要死一个,还是死两个么?”黑衣人问道。

老人慢慢将铜币放回龟壳之中,缓缓的说道:“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哦?我若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天机难测,知道了怕是会有灾祸也说不定。若是不知道兴许还有转运的机会。”老人说完又将龟壳慢慢收入囊中。

可还不等萧晨说话,老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屏障之内,下一秒出现的位置便是黑衣人背后。

润物与杀人一样,细无声。

“嗯?”黑衣人幡旗一抖,间隙之间一脚蛮力便击在幡旗之上。

黑衣人悴不及防,连着数脚,暗红色的幡旗真气乱窜,最终四处散开,黑衣人翻滚着从高空落下,一落地便没入黑暗之中。

萧晨见黑衣人没了踪影,屏障再次形成防御之势,他知道那黑衣人的目标是自己。

而此刻,老人的身影在夜色当空如同鬼魅,接连化出六七个假身。

幡旗再现之时已是从地底冒出,变得更为巨大,周身暗红色的光芒已经变成血红色,照耀天际,似是把天都染红了。

鬼王幡不亏是宗师级法宝,在法宝排行之中可以进入百名之内的角色,通过黑衣人的再次幻化,竟有几只身披钢甲的鬼兵手持刀斧冲向萧晨。

而黑衣人操纵一柄短悍银刀劈向老人,那老人一声低吟,将龟壳一甩,口中念念有词,接连纵横越跳,分身合一,片刻之间,铜币带着金光,串连成一道锁链直奔黑衣人而去。

“影宗传人?”黑衣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黑衣人的银色刀锋抵抗金色铜币锁链,擦出的电光火石在空中游走,一正一邪两道真气交相呼应,你来我往。

老人的动作越来越快,除了‘影宗’门人,绝不会再有人能做到这般‘细若游丝,厉如闪电’。

怎么是一个快字了得!

黑衣人开始还能抵挡,后来渐渐占了下风,不得已收了鬼王幡,企图利用鬼王幡的力量抗衡那老人,找出一丝空隙好遁身逃走。

萧晨见麻烦已除,收了「伏魔离渊阵」,观看着半空中的战况,那‘影宗’无影老人虽然身法灵敏,那金光锁链也可说是奇绝宝物,可鬼王幡可守可攻不容易对付,若是时间太长,老人定会吃亏。

一天的时间,萧晨领悟「伏魔离渊阵」这套阵法,并不仅仅学会一层防御阵法,还有一层攻击阵法,只是这攻击阵法的媒介不再是宝剑,而是普通法宝,他盯着空中那金色的锁链。

黑衣人此时大喝一声,全身被鬼王幡的萧杀之气裹住,只露出一柄明晃晃的银刃,那银刃周围布满厉鬼连接银刃,形成至凶至阴之物,腥风血雨般向老人席卷而来。

而老人那金黄锁链如同飞天金蛇,丝毫不退缩,正待老人反手之时,那金黄锁链却急转直下,直奔冉冉上升的银色光圈而去。

下一刻,金黄锁链与银色光圈撞击在一起,锁链壮大数十倍,直冲天际,宛若庞然大物硬生生接下黑衣人致命一击。

天空似打了一道万古巨雷,照亮整个天际,萧晨被那雷光闪动无法睁眼,整个身体向后一怔,再也停不住,飞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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