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父子夜谈
步至门前,放得轻缓,门前,四名玄甲军士微微躬身抱拳一礼,便是各自回归原位站立。
“吱呀”房门不推自开,抬脚而进,入眼,乃是一座巨大的香炉,两排书架,朝着内堂延伸,四周悬着不少名画,然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正对面悬于正堂的一把巨弓,龙头凤尾,弓弦上流转着七色神光,隔着数十步外,仍能感受着那股磅礴的气势压制。
“想来,这便是前唐一代名将薛礼所用的震天弓了。”李斌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暗自惊叹道。
“怎么,见到为父,不懂得怎么上前行礼吗?”一声冷哼自耳边响起,李斌只觉胸腹一痛,整个身子便是顺着朝前拜倒。
“咳咳”双脚一定,却是稳不住匍匐在地的身躯,一手在嘴角捂着,咳出不少鲜血来,只是一句话,自己便已是内伤。
李斌仰起头来,身子晃晃悠悠的站起,一双满是坚毅的双眼,便是直看向正坐在上座的奕师道,徐徐开口道:“身为人父,就该以武力欺压自己的子嗣不成?”
“本侯从不怜悯弱者,身为吾奕家子嗣,焉能有汝这般软弱之辈。”奕师道眯着双眼,那深邃的瞳子中迸发出异样的色彩,曾几何时,面前这羸弱的三子,竟敢与自己正面对抗?
“若不是骨子里这滚烫的奕家血脉明示吾汝乃吾父,吾断然不敢相信吾会有这般绝情至亲。”李斌猛地一甩长袖,面上满是不屑。
“放肆”奕师道面色一变,手掌微抬,一股巨力猛地挥出。
“嘭”李斌顺着那股不能抵挡的巨力,身子重重的撞在身后的门板上,后弹的力道,令他滚落在地。
“嘶..。。”起身一动弹,李斌已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伤痛,而那股巨力顺带的灵力,更是打入了自己的胸腹之间,一条滚烫的热浪,在自己的丹田处不断冲击,痛得李斌冷汗直掉。
“若是汝就想这般让吾屈服,莫不太小看汝的血脉了吧。”李斌虽是恨得咬牙切齿,但仍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身子倚靠门板,有气无力的看着奕师道,再次开口。
“哈哈哈哈....。”看着李斌如此狼狈模样,即便是奕师道想要坚持的无情,亦是忍耐不住,豪迈的笑声回荡在房中,片刻后渐渐陷入宁静,奕师道正色道:“汝明日便去文院罢。”
“孩儿想去武府。”
“哼,汝尚有一载便及冠,但汝未能冲脉入玄,三年之内,否非汝还敢入军中历练不成?”奕师道不屑道。
“既是如此,汝可敢让吾一试?”李斌直视这位常年手握重兵的武侯,回击道。
“大唐武府,建国之初就存在,但凡十八岁以下,冲脉入玄之辈不能拜入,汝即便是吾奕家子弟,汝亦不可例外。”
“即便是吾相求与汝,亦是不可,吾闻有一特例?”李斌眉毛一挑道。
“汝能拿入门测试第一?”奕师道笑了,他不知道该说李斌狂妄,还是不知所谓,南唐百姓五千余万,练武之辈,何止千万,且身为南唐最高学府,武府每一年招生,所汇聚的都是来自三州七府一百零三县的精英们,除却皇室子弟、功臣子弟,世家子弟,还有方外门派和地方势力。
“试试总可以罢。”李斌转身,就欲踏步离去。
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奕师道心中一动,突然咧嘴笑道:
“汝若能功成,吾便传汝凤舞九天又能如何。”
“嗒嗒”
脚步声在院中响起,李斌刚刚步入走入花园中,一道身影便是朝着自己扑来。
“少爷”只是转眼,怜月便是推开李斌,退到数步之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妆容,不过梨花带雨的模样,红彤彤的脸蛋,却显得很是娇羞。
“怎么了,谁欺负汝了?”李斌不由疑惑道。
“奴婢担忧少爷,所以有些心切,还请少爷勿怪。”
“无碍,吾父如何会为难于吾。”李斌踏步回房,随手便是将房门带上,怜月被阻在门外。
“噗”眼看再无他人,李斌一口逆血便猛地从吼腔之中喷涌而出,刚才回到院子前整理好的仪容,此刻随着吐血,披头散发,神情萎靡。
不过,胸腹间转瞬而来的一股清爽的暖流,却是让李斌神情一震,果然,即便是外表很是冷血,奕师道也不会刁难自己,反而是借着训斥自己的机会,打通了自己的筋脉,在丹田内留下的这股看似顽固的灵气,却是缓缓滋润着自己那有些破碎的丹田。
“既有如此重礼,那吾只得接下。”人体之内有着七经八脉一百零八穴位,而南唐习武之士,便是由着引气入体,冲穴聚脉,冲脉入玄,内聚玄气而踏上武道的,而引气入体,不同人所需的时间却是有所不同,全看个人资质的体现,这段期间,向来被统称为引气境,而接下来,便是如何运用这股气劲,打通体内的穴位,锻体通脉,最后将以穴位引气流通筋脉,汇聚于丹田之内,方可完成聚气,分为两境,一则通脉、二则聚气,冲脉入玄,便是在武者丹田之内蕴养天地灵材,将纯粹的天地灵气,转化为可熟练运用的玄力,而能够达到这一境界,却也是真正入门了,世人称为,通玄境,而每届大唐武府所招学员,最次,也就是这个层次,此刻,却也是李斌所欲要达到的境界。
南唐武者何止千万,同代之中,六、七岁完成引气入体,十二岁完成通脉,十三、四岁聚气功成,十五岁踏入通玄境,便是天才,而身为侯门子弟,在同龄之时,奕天成的两位兄长却已是踏入了另一个境界。而如今奕天成尚原地踏步在引气境待了十载,五岁完成引气入体,引为京都无数人惊叹的奕天成,此刻却是成为了同代人所不耻的存在。
“嘭”
“嘭”
然而,就在此刻,李斌的体内,相继传来爆震的声响,体内的穴道,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被那股强横的灵气冲破,随即,丹田渐渐修复,这座自五岁起便存在的丹田,在这一刻,却是渐渐随着灵力的运转,穴位接连爆震,体内的每一个穴道位置,犹如玉珏般一一裂开,随后射出黄润的光芒,随着灵力灌注,渐渐蕴育出一丝红芒,随后,再次流向同一筋脉中其余的穴道,五脏六腑之间,率先贯通,随后,四肢亦是贯通,最后位于头顶处的百会穴亦是被冲破,短暂的数个时辰,李斌经历了常人本该数载方能完成的通脉,更是承受了无数倍的痛楚。
“怜月,吾要沐浴。”虚弱的声音自屋内传来,门外,怜月身子一颤,立即应道:“是。”
很快,一手捂着鼻子的怜月推门而入,另一手将沐浴的木桶拎入房内,看着床前盘坐的李斌,忍不住抽动了几下鼻子,口中埋怨道:“少爷,怎么这么臭。”
“汝先退出去罢。”李斌不答摆摆手,便是示意其离去。
“是。”或是想到接下来李斌想要干什么,怜月亦是自幼得府中老人教导,哪里不知道,脸蛋一红,便迅速离去。
“唰”衣衫飞扬,李斌准确的没入桶中,一阵舒爽便是传入心肺,然而,随着手上的擦拭,桶中的清水却是渐渐变黑,无奈的看了一眼,李斌起身,穿上衣衫,回到榻上,感受着丹田之内滚滚流淌的暖流,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激动。
“吱呀”房门再次打开,李斌抬脚走出。
“啊,少爷,你出来了。”怜月就守在门前,转眼打量一番李斌,双眼顿时一亮。梳洗过后,白嫩的皮肤就如同女儿家一般,一身紫色紧身武服,俊朗神秀,步伐更是沉稳有力,守着李斌这么多年,怜月却从未感觉今日一般的惊艳。
“带吾去族中演武场?”
“是。”
怜月低着头来到李斌身前,一双小手环在身前,食指和大拇指互相捏着,心思很是复杂。至于身后,李斌却是沉浸在家族功法武技的世界中,脑中不断回忆着以前这具身体旧主人的记忆。
还未走到演武场,一阵热火朝天的喊声便是纷纷传入耳中来。侯府年青一代,虽然只有奕天成三兄弟,但身为传承两百余载的豪门,又岂能没有几个附庸势力。他们,大多是来自早年追随在侯府先辈麾下的功臣子嗣。
“怜月姐”二人刚刚走到场外,一名正伸手擦汗的少年便是看到了二人。
“庆之”怜月显得也很是喜悦,上前伸手敲打一下少年的头,然而,一转头却是见到李斌与其擦肩而过,踏步行至摆放兵器的架子前,一伸手,便是拿起上面悬挂的一张木弓。
“咦,这不是三少爷吗?”
“怎么府中最强的天才也是来了咋们训练的演武场?”
“可惜怜月姐天资惊人,竟是从小就当了他的丫鬟,当真是可恶。”
“十五岁还未能踏入通玄境,若是吾有侯府全力支持,早已是超出这个境界了。”
“真是吾等同代人中的废物。”
“还敢来演武场,滚吧。”
耳边,听着一遍遍传来的声音,李斌闻做未闻,一抬手,便是抄起三支箭矢,张弓搭箭,弯弓如满月,紧绷的弓弦在手中显得很是轻巧,三支箭矢准确的夹在手中,三只手指紧紧夹着箭尾,脚步环走,箭尖随着步伐,箭尖对准两百步外的一排靶子。
“嗖嗖嗖”三箭齐发,同时出手
“噌噌蹭”呼啸而过的箭矢,带着箭尾上不住的旋转力道,准确的插入正对面的一个靶子,三箭落于红心之上,直到箭尖没入,箭尾仍是在不断颤抖,足以见得射箭的力道是多么的雄厚。
“怎么可能?”
“拉开橡木弓,至少需要两百斤的力道,莫非这小子一直在藏拙?”
“三箭连珠,更能同时射中红心,不愧是弓皇奕家的子嗣。”
“哼,若是吾有这般资源供应修炼,必定远超这等废物。”
“此刻前来演武场,是要在自己被女人打到卧床不起后重新立威吗?废物永远是废物,永远翻不了身。”
旁观的众人不少有所改观,但大多数仍是冷嘲热讽,李斌缓缓收弓而立,右手猛地向前一伸,手指顺着众人一一划过。
“吾仍是奕家的少爷,汝等依仗吾奕家生存,若是日后再敢出言冒犯,皆家法从事。”
冰冷的语气带着之前强横的箭术,场中一时之间却是无人再敢出言讽刺,李斌大手一挥,手中木弓准确的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挂在原来的位置上。
“箭术之上,汝等若是能够有谁能胜过吾奕家,那便来挑战便是,要想吾高看汝等一眼,却得拿出一些本事来。”李斌踏步一迈,轻飘飘的话语便是甩给身后陷入沉寂的众人。
“哼,奕天成,某要挑战汝。”
“奕天成,可敢接受吾等挑战?”
很快,身后的那群汉子便是忍耐不住了,奕天成身为奕家嫡系子嗣,这些附庸势力的子弟自然不敢轻易冒犯,但是奕天成如此出言冒犯,却是给了他们出手挑战的机会。武将世家,从来都不会拒绝挑战,更是提倡私下切磋。
“三个月以后,武府招生,汝等若是要挑衅吾,那便来吧,本少爷没工夫陪一群废物。”李斌冷然一笑,口中满是不屑。
“汝”
“小子狂妄”
“若是有种,现在就来一战”
“就凭汝,就连武府的入门测试都闯不过吧。”
“就凭汝这手箭术,在场就有不少兄弟超过汝。”
身后,仍旧是恶骂和忿忿不平,但是李斌一招手,便是带着怜月踏步远去,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隐藏着无人能够看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即将参见武府招生乃是必然,而这些府中的子弟,却也是每一位奕家嫡系子弟从军之时的幕僚、随从,他也是需要从中挑选一批忠诚于自己的精干,而如今,天色渐晚,李斌渐渐穿过后院,拖着修长的身影,朝着后山的梧桐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