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蒙面杀手左右为难之际,刘病已扛着大大小小的一堆猎物,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他看到张贺,愣了一会,将猎物扔在地上,随即高兴地说道:“张大叔,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
“病已!是你!”张贺见到刘病已,激动地说道。
在刚才面临死亡的一霎那,张贺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刘病已,此时见到刘病已出现,心里怎能不激动。
蒙面杀手听了张贺和刘病已的对话,诧异地盯着刘病已,问道:“你就是刘病已?你没死?!”
刘病已从远处看到他被蒙天歌打败,知道他刚才想要对张贺不利,此时听了对方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眼中含着敌意。
他傲然说道:“如假包换!本公子还好的很呢!有本事来取我的性命吧!别难为我张大叔!”
神情间隐隐然流露出一股王者之气,令蒙面杀手一时之间竟不敢直视。
刘病已手按腰间的“鸣镝”剑柄,迈前一步,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张大叔?”
蒙面杀手望了望他,不知不觉也往前迈了一步。
“嗖!”
一柄黑黝黝的匕首宛如天际划过的流星,挟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嘟!”的一声,插在了蒙面杀手和刘病已中间的空地上。
就在蒙面人往前迈步的一瞬间,蒙天歌忽然掏出了怀中的匕首,飞快的射了出去。
这是一柄不起眼的匕首,外表看起来全无锋刃,但也是一柄非同凡响的匕首,黝黑之中竟隐隐然,流转着一丝淡淡的五彩气雾。
死亡的气息散发在空气中,令人滞息。
蒙面杀手盯着地上插着的匕首,神情古怪,转而对着蒙天歌说道:“好,我答应你!”
蒙天歌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蒙面杀手看了刘病已一眼,就此转身缓缓的离去。
微风拂过山间小路,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张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就此放松。
“哎!你……”刘病已刚想开口叫住蒙面杀手,却被蒙天歌挥手阻止了。
张贺望着蒙面杀手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也是欲言又止。这戏剧般的转变,令他一下子难以适应过来,但是他知道,危机已暂时解除。
蒙天歌走上前去,拔起地上的匕首,若无其事地放入自己的怀中。刘病已此时感觉到蒙天歌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对他竟然有些看不透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和蒙天歌四处游历,似乎已找回俩人如儿时般亲密的感觉。这段时间,是刘病已五年来最快乐的时光,快乐得让自己对旅途留连忘返了。
但就在遇到络腮胡子以及这个杀手之时,刘病已却是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和蒙天歌仿佛正在无声的拉开距离,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觉得,蒙天歌虽然还是自己的大哥,还是一如往昔般对自己爱护有加,可是在蒙天歌的身上,却有着太多的东西令他捉摸不透。
对于刘病已的这些想法,蒙天歌当然不会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刘病已和张贺俩人,此时想要问对方的是什么。
“他不会把背后的主使者告诉你们的!因为这是他们的规矩!”蒙天歌缓缓的说道。
其实蒙天歌也很想知道,真正想要张贺性命的人是谁,确切地说,是灭魂组织背后的雇主是谁。
因为,看那个蒙面杀手本来的情形,是宁死不屈的,但是当他看到刘病已现身后,竟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其中必然和刘病已有什么联系。
但同样的,蒙天歌也知道灭魂组织的规矩,蒙面杀手无论如何是不会出卖雇主的,哪怕你把他杀了也不行。
张贺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你好像认识刚才那个杀手?”
蒙天歌呵呵的笑了笑,说道:“张大叔!你该不会是认为我和他是同一伙的吧?是在和他一起演戏给你看吧?”
“你……你是……”张贺吃惊地看着蒙天歌,依稀觉得有点脸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紧接着张贺又赶紧说道,“我不是那意思!如果你想杀我的话,根本不用演戏,我也早已没有了性命。我只是感觉,你们好像认识?!”
蒙天歌对张贺敏锐的感觉也很佩服,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于是又笑着解释了一下:“我们其实并没有见过面,我也不知道刚刚这个杀手是谁,但是我们听说过对方的存在。”
张贺听了,心中更加不解了,他不明白蒙天歌话里的意思,因为蒙天歌和杀手对话的时候,都没有互相提及各自的名字啊,那他们又是怎么发现对方是谁的呢?
不过,既然蒙天歌不愿意说的太清楚,他也不太方便再往下问了。
“张大叔!你忘记了吗?这是天歌啊!小时候和我玩在一块儿的小天啊!”刘病已见到张贺怀疑的表情,赶紧介绍道。
要说蒙天歌会对张贺不利,刘病已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他知道,只要是对自己好的人,蒙天歌只有维护的份,更不可能会对他们有伤害的行为。
“啊?你是小天?难怪这么面熟!一晃眼数年过去,都长这么高了!”张贺听了,大喜过望,盯着蒙天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难怪刚才听他怎么也叫自己张大叔呢。
蒙天歌眼露感激,真切地说道:“张大叔!我就是小天。对了,张大叔,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一个人走这么僻静的路?”
张贺望了一眼刘病已,说道:“我正要往你们许大叔家里去喝酒呢,没想到半路上却被这个蒙面杀手跟盯上了。谢谢你,小天,要不是你啊,张大叔这身老骨头就算是埋在这里了!”
“张大叔!快别这样说,我小时候承蒙您和许大叔照顾,不然我早流落街头了!”蒙天歌赶紧说道。
张贺没想到,眼前这个轻松就把杀手打发掉的少年,竟然就是从小和刘病已一起生活长大的发小。
再次暗暗打量了一番蒙天歌,看他刚才的身手和那份沉着冷静,张贺感慨万端,心里想道:“如果能让蒙天歌陪伴在病已左右,自己也就更能放下心来了!”
刘病已说道:“张大叔,您怎么还和天歌客气啊?别忘了,天歌小时候还把您那瓶好酒给偷偷给顺走了呢!”
蒙天歌额头线黑线直冒,略显尴尬地笑道:“有你这么损人的吗?想我堂堂大好儿郎,怎么会顺东西呢?!我以为那是大叔他们喝剩下的,也就想解解馋而已!”
说到这里,可能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份了,脸上居然红了红,他紧接着又说道:“那瓶好酒最后还不是给你这小子糟蹋了,不会喝酒还要和我抢?结果,却把酒瓶子给摔烂了,多好的一瓶酒,就闻到那股满地的香味了!可惜啊!”
说完,还闭上眼睛,似乎陶醉在了当年的往事中,仿佛空气中都飘着那股酒香。
刘病已看他简直不可救药了,摇了摇头,“啧啧”连声,那意思很明显,见过很多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赖的。
张贺望着他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刘病已不再理他的贫嘴,转头问张贺:“张大叔,那个蒙面人为什么要对你下如此杀手?”
张贺思忖半晌,说道:“我也不清楚。平时,我也很少与人交恶,我想对方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蒙天歌看到他略显迟疑的神态,估计他大概已猜测到杀手的来历,恐怕他心中另有隐情,使他不愿透露。
蒙天歌确实猜对了,张贺从鬼门关里打转了一圈,现在已渐渐理清了头绪。
张贺想来想去,排除了各种可疑人选,唯一可能会对自己不利的人,大概也只有刘贺的势力了。
刘贺是汉武帝刘彻的孙子,昌邑哀王刘髆的儿子。
天汉四年(前97年),刘髆被封为昌邑王,成为西汉第一位昌邑王。
后元元年(前88年)正月,昌邑王刘髆去世,谥号哀王,史称昌邑哀王。刘髆死后,年仅五岁的刘贺嗣位,成为西汉第二位昌邑王。
近年来,私底下有人在传闻,汉昭帝的身体状况有点不妙。张贺因在掖庭当职,对宫中情况自然比外人知道得多,汉昭帝身体本来就一直不好,只是谁敢妄加议论皇帝的事?
可是,偏偏昌邑王刘贺有一次进宫去探望昭帝,被他知道了昭帝的病情,这下可好了,也不知这小子不懂宫中规矩,还是故意的,反正是口无遮拦地,背着昭帝与宫女嘻戏时,胡言乱语一通。
这一幕,正好被张贺遇见,便规劝了一番。刘贺当时表现得很大度,并没有责怪张贺多管闲事,可是眼中流露出的那股狠毒,却逃不过张贺的眼睛。
要说自己真正得罪过什么人,有的话也就只是昌邑王刘贺了。张贺更明白,这昌邑王年纪虽小,做起事情来,表面看着荒唐,给人整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的形象,实则不然。
自继昌邑王位后,很少见到他入宫,当然,这和皇帝召见与否有关系。但凭着张贺的直觉,这次刘贺突然进宫探望昭帝,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当年李广利、刘屈髦曾欲谋立刘贺的父亲刘髆为帝,巫盅之祸的兴起很大可能有这两位的参与的,至少是有推波助澜,后来才统统为武帝所族灭,武帝灭李广利时甚至都不顾其正领着重兵与外就动手了。
这刘贺自小受到他老子的影响,说没有一点野心,那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而他的高明之处,便是用荒唐的行为来掩盖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倘若汉昭帝病重驾崩,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便是刘贺了,当然也并非就他刘贺莫属了,因为若真是没别人的情况下,刘病已其实也是一个选择。
但是以刘病已罪人的特殊身份,空有皇孙头衔,恐怕很难轮得到他。但刘贺会不会这么认为,并无从得知,宫廷斗争往往是残酷无情的,充满着你死我活的血腥。
正是因为张贺看透了宫廷斗争的残酷事实,他只希望刘病已能够顶着皇族头衔,幸福而又逍遥自在地过着平民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有人不这么认为,而非要赶尽杀绝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一定只能是刘贺!而要除掉刘病已,保护他、帮助他的人,便首当其冲地成了他们阴谋实现的绊脚石,杀手的出现也就很好解释了。
只是,为什么那个杀手见到刘病已出现后,竟会显得有些诧异?这一点,着实令人费解。
总之无论如何,张贺心里头是多多少少有了些眉目,蒙天歌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但面对刘病已疑惑询问的眼光,他们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