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纹师公会二楼,首席灵纹师专属的房间之内。
赵先生坐在桌子后面,一手握着任途刻的“三画”灵纹木块,另一只手伸到桌下,摸出第二个木块,用手托着放于桌面,微笑说道:“这个木块,你还记得吗?”
屋内只有他和任途两个人,这句话问的自然是后者。
站在桌前,任途盯着赵先生刚拿出来的木块,不确定的说道:“看着好像是……灵纹基础课所用的,‘一画’灵纹木块?”
“是的。”
赵先生将木块递了过去,说道:“你看看是不是你当初刻的?”
“我刻的?”
任途一边疑惑发问,一边接过木块,来回翻看着。
那木块原本粗糙的表面,已经变得颇为光滑,边缘棱角也磨圆了,应该是被人反复摩挲所导致的。
看了几遍,任途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来,所有学员用的木块样式也都差不多吧,隔了这么多天,分辨不出来了。”
“你感知一下里面的灵纹。”赵先生鼓励着。
任途依言而行,开始感受木块内的灵纹,过了一会,说道:“‘一画’灵纹,像是我刻的,但不敢肯定,说不定别人跟我刻的一样呢?”
“不可能一样。”
赵先生笑容不改,解释着说道:“我赵某人接触灵纹三十年,还从来没有碰见过像你刻画出的这般独特的灵纹。”
“独特?”
任途想了想,忍不住问道:“这是,赞扬?”
“当然是赞扬。”
赵先生不禁失笑,一伸手,抢宝贝似的拿走了任途手里的木块,握在手中缓缓摩挲着,接下来,他述说了十八天前傍晚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任途这才明白,先前赵先生那“是你”、“果然是你”这两句话的含义。整件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授课男子弄错了木块归属者,所以赵先生收错了徒弟,就这样。
“赵某人生平从未收过徒,也从来不打算收徒,但是那天,确实被你刻画的灵纹感动了,不知怎么就动了收徒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赵先生看着手里的木块,感慨着说道。
这事对他来说,很不光彩,毕竟看错了人,实在是有损他首席灵纹师的形象和声誉,只要他不说,当着他的面,别人即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绝不敢提。
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的隐瞒,对任途这个后辈,坦然相告。
他主要有着两方面的考量:
一方面,这事瞒也瞒不住,授课男子暂且不提,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人——西门冷雪,等学徒考核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传播出去后,西门冷雪深想一下,便能猜出个大概,这么好的一个打击朱家的机会,西门家理应不会放过,因此,事情的暴露是必然的。
另一方面,任途殴打了朱诠,与朱家已经势如水火,既然赵先生选择保住任途,那么,自然要与朱家划清界限,放弃朱诠是第一步,而下一步,就是说清楚“错收朱诠为徒”的具体缘由,以免任途心中存有芥蒂。
至于得罪朱家嘛,赵先生还真不怕。
以首席灵纹师的身份地位,根本不用看长封城内如何家族的脸色,就算朱诠当场被活活气死、或是郁闷死、又或是羞愤至死,朱家也绝不敢动赵先生一根汗毛,不止不敢动,朱家族长多半还会亲自来登门赔礼,说些什么“犬子不成器,给赵先生添麻烦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辈计较”之类的话语。
是的,灵纹师公会就是如此强大的存在!帮所有灵纹师挡住了外界袭来的风雨雷电。当然,公会内部有行为准则,灵纹师必须遵守,否则会受到惩罚,轻则面壁、罚俸以及肉体折磨等,重则逐出公会或是赐死。
收徒弃徒都是个人私事,不涉及灵纹师公会内部的规则,所以,赵先生稳如泰山,毫不担心朱家会怎样,事实上,朱家不能怎样,只能吃了哑巴亏,还要把苦水咽回去。
不过,朱家的怒火哪能就这样平息?必然会展开报复,首当其冲的便是始作俑者——任途。赵先生料到会是如此,及时的将任途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朱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这十八天来,赵先生一有空就把玩那刻有任途“一画”灵纹的木块,领悟颇多,以此为契机,自身的灵纹等级从“二十八画”升至“三十三画”,对于十年没有一点进步的他来说,这提升速度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灵纹等级越高越难提升,而他一口气提升了“五画”,简直是欣喜若狂!
本来,长封城的灵纹师当中,还有一位钱先生,灵纹等级“二十五画”,在赵先生的身后穷追不舍,威胁到了后者的首席地位,但是,现在赵先生再次将钱先生甩开,短期内不用担心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任途的“一画”灵纹木块,赵先生主动引荐任途去考核灵纹师,也算是投桃报李。
当然,仅是引荐,还不够,赵先生取出一本两指厚、尺许长宽的书籍,说道:“这本书记载了十至三十画的一部分灵纹,有些地方还有我标注的心得体会,送给你了,应该能有助帮助。”
这可以说是他的毕生心血,毫不吝啬的赠予了任途,权当是私藏任途那“一画”和“三画”木块的谢礼。事到如今,他也不收任途为徒了,倒不是他不想,而是觉得不合适。
今天感悟过任途的“三画”灵纹,赵先生既是吃惊,又是欣慰。
吃惊的是,任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有着极大的进步,刻画灵纹游刃有余,就像是研究灵纹之术多年的高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让人心服口服;欣慰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看错人。
由此看出,以任途的灵纹天赋和能力,假以时日必将超越他赵先生,长封城这个小城,必然无法困住任途,而任途展示才华的舞台,是在外面那更大、更广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