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
这四个字,简单,却意味深长,就像是沙漠中的旅客迷失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上,一直在某个地方打转,突然间,找到了通往绿洲的道路。
那种获得梦寐以求的事物的喜悦和满足,全都包含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之中。
众学员面面相觑,谁都不明白赵先生这是怎么了,说的话让人迷惑。
“是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像是对任途说的。”
“难道赵先生认识任途?开始没认出来,后来认出来了……”
“任途是任家子弟,学习灵纹才十几天而已,赵先生怎么会认识他?”
“那可说不准,世事难料啊!”
他们偷偷的小声讨论。
在场的人中,要是有人能猜到赵先生的心理,恐怕就只有授课男子了,他隐约捕捉到了什么,略一思索,顿时豁然大悟。
十几天前,他拿着一个“一画”灵纹的木块,火烧屁股似的交给了赵先生,当时他说此木块的刻画者是朱小少爷,结果,隔天赵先生就把朱诠收为亲传弟子了。
照理说,能被赵先生看中,灵纹天赋肯定不会差,但,朱诠今天的考核表现却让所有人大失所望,反而是任途和另一个无名散修脱颖而出,也就是说,授课男子极有可能搞错了,那“一画”灵纹的真正刻画者,其实是任途。
仔细一想,授课男子冷汗直流,那天,任途和朱诠各自交还一个木块,而两个木块从表面上看不出大的区别,授课男子没有认真分辨,一时糊涂给弄混了,自此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发展成当前的混乱模样。
不过还好,赵先生找到“一画”灵纹的正主了,事情出现了转机,还不到一发不可收拾……等等,任途把朱诠打出血了!朱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授课男子暗自心惊,要真是追根溯源的话,他才是罪魁祸首啊!如果他没有弄错木块的持有人,赵先生就不会收朱诠为徒,朱诠不是赵先生亲传弟子的话,大概也就不会为难任途了,自然更不会发生之后的打人斗殴事件……
越想越害怕,授课男子开始盘算,是不是要找个借口离开长封城,到外面避避风头。
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赵先生凝视着任途,豪不遮掩满脸的欣赏之情。
被对方这么看着,任途有点尴尬,低头咳了一声,也不知说什么好。
朱诠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劲,暗叫一声“大事不妙”,急切的说道:“师父,任途确实是作弊,他趁着别人不注意,偷换了木块。这是徒儿亲眼所见的,千真万确啊!”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栽赃陷害。
赵先生面容转冷,嫌弃得瞧了朱诠一眼,心想我怎么会收了这么蠢的货色当徒弟,一点眼力都没有,还搞不清楚当下状况,信口开河像个傻子。
……
其实,赵先生早就发现了不妥,那朱诠怎么看也不是灵纹“奇才”的样子。只可惜,当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收徒两、三天了,木已成舟,想反悔也来不及,他可不愿作出尔反尔的小人。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寻找的“奇才”究竟是谁?
想查也不难,他稍作打探,便得知了事情的大概,既然“奇才”不是朱诠,那只能是当时的另一个人,任途。
只是,从此以后,任途再也没来过灵纹师公会。
赵先生不急,他可以等,对方迟早会来的,报名了灵纹基础班当然要参加学徒考核,猜的不错,今天任途就来了。
原本打算,在任途领取铭牌的地方现身,赵先生借着复查的名义,查看对方的灵纹,如此,整个事情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此子是不是前些天错过的“奇才”,一探便知。
不曾想好事多磨,朱诠临场发难,挡住了任途的顺利通过考核、领取学徒铭牌之路,等赵先生赶来时,那两人已经动过手了。
好在没出人命,赵先生顾不了别的,只想检查任途的木块,此刻徒弟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哪能放过?当即提出要求,将木块拿到了手里。
虽然有着些许曲折,但对赵先生来说,也算得偿所愿,这些日子的等待和期盼,终于有了回报。
“我赵某人,以自身的名誉担保,这木块内的灵纹,肯定是任途所刻画的。”
转身面对众人,赵先生托起手中的木块,肃容宣布他的查探结果。
此言一出,此事算是彻底结束——首席灵纹师的名誉担保,谁敢质疑?谁有资格质疑?谁有能力质疑?
换句话说,朱诠的诽谤之罪,坐实了。
众学员皆是大松一口气,都为任途的冤屈得到洗刷而欣喜,倍感安慰。
所有人中,只有朱诠脸色巨变,胸口如遭重击,噔噔!连退两步,难以置信的望着赵先生,心想这还是本少爷的师父吗?怎么跟外人合起伙来欺压自己的徒弟?
赵先生的话说得太死,他根本无从反驳,一时间面如死灰。
“多谢赵先生。”任途施礼说道。
赵先生挥挥手表示不用多礼,冷眼看着朱诠,说道:“好了,你道歉吧。”
“什么?”
朱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不定的说道。
“先前为师说过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赵先生淡淡的说道。
朱诠自然不会忘,师父说的是“若是没有问题,让小徒当场给你道歉”,但,他从来没想过给人道歉,活了十几年了,他从来没有给任何人道歉过,今天,他也绝不会道歉。
有没有搞错?挨打的向打人的道歉?哪有这种事啊!朱诠毅然决然的闭着嘴,坚决不松口,用实际行动来拒绝。
“为师命令你,马上道歉!”
赵先生脸面一板,沉声喝道。
朱诠冷不防的吓了一哆嗦,不自觉的又后退一步,还是不开口,谨守着最后的尊严,绝不低头道歉!
场面很僵,众学员哪里见过首席灵纹师发火?全都噤若寒蝉。
授课男子缩在自己的桌子后面,大气也不敢喘。
任途一脸冷漠,望着面色很是难堪的朱诠,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