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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饕餮大餐

来自法罗湾的西南季风被高大的斯特鲁山脉阻挡,沿着山脉向东北而行,最终在一个叫做贝尔玛尔的地方降下雨云。贝尔玛尔是精灵语,意思是“善良人的国度”。这里土地肥沃,受海洋性暖湿气流的影响,全年四季如春,人民安居乐业,生活自由自在。

贝尔玛尔的富裕与繁荣诞生了无数伟大的艺术家和诗人,也滋生了无数阴暗处的腐败。幸赖盟友虚祖王国为他们抵挡了来自野蛮人的骚扰,德洛斯帝国又刚刚从血之诅咒的阴影下重建,无力他顾。斯卡迪女王继位后曾试图改变这种文恬武嬉的状况,但却处处受制于元老院,种种变法措施无疾而终。

由虚祖沿着斯特鲁山脉南麓南下,经过艾尔文防线,便能到达贝尔玛尔公国的首都赫顿玛尔。这一路都是官道,即使有些许小蟊贼,也都被卢克西随手打发了。阿斯卡像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处处都觉得新奇。

一路无话,眼看离着阿尔文防线不远了,这天经过一处市井,路边有人在卖鸟,大大小小的鸟笼子摆了一溜儿,花花绿绿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甚是好听。阿斯卡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对雷蒙说:“它们好可怜,都是被那个捕鸟人从后山上捉来的。”

鸟笼摊子旁边早就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正眼巴巴地盯着这些鸟儿,听到阿斯卡说话,忽然眼睛一亮,“姐姐姐姐,你也能听得懂它们说话吗?”

那小女孩约摸十一二岁年纪,身上穿着一领黑黝黝的破皮袄,手里拎着一根棍子,几乎比她的个头还高。小脸蛋上东一抹西一道都是煤灰,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偏偏两只眼睛甚是灵动,一张嘴,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牙齿。

阿斯卡对这小女孩儿顿生好感,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入手却感觉温润如玉,再看掌心手背上虽然黑乎乎的,指甲缝却一丁点污泥都没有,不由得惊讶,“小妹妹,你能听得懂这些鸟儿说话?”

“嗯!它们说,都是这个黑心的捕鸟人用大网把它们捉来的。”

她指着一只翠绿的鹦哥儿,“它在说,它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喂食。还有这个,它叫小黑,它说,这个捕鸟人天天逼着它学说人话,不然就不给饭吃。”她口中的小黑正是一只鹩哥,“还有小红,它妈妈老的飞不动了,还等着它带吃的回去呢……”

阿斯卡立马眼泪汪汪地看着雷蒙,“它们也有家人啊?”

小女孩儿见阿斯卡动了恻隐之心,大眼睛狡黠地一闪,“大姐姐,我们把它们放了好不好?”不等阿斯卡回答,她轻轻一跺脚,那些鸟笼子的门微光一闪,好像同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拽开了,各种颜色的鸟儿呼啦啦全都飞了出来。

那捕鸟人哪见过这种事情,张大嘴一时之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而小女孩儿已经一溜烟躲在了阿斯卡身后。

不等雷蒙说话,风振已经一个箭步拦在捕鸟人身前,拱手道:“我们全都买下了,多少钱?”然后很利索的掏钱、买鸟、走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更没有说那小女孩儿什么。

集市上的其他人惊讶不已,从来还没见过有人这么玩的呢,指着几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什么话的都有,雷蒙一众只能装作没听见。众人牵着马又行了一程,那小女孩儿却一直跟在后面,她也不说话,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偷偷打量着阿斯卡。

雷蒙心知有异,以这小女孩儿的本事,要放了这些鸟儿,又何必等着阿斯卡来后才行动?他故意抻着也不说话,而阿斯卡却受不了这萌娃的眼神了。

“小妹妹,你一直跟着我们,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儿嘴巴一撅,还没说话眼圈儿先红了起来,“人家饿了……”

阿斯卡牵住她的小手,“走,姐姐带你吃饭去。”也不等雷蒙,二人径直进了道旁一家酒楼,雷蒙三人也只得跟了上来。

离着饭点儿还有些时辰,店小二正趴在桌子上打盹,酒楼大堂里除了他们这一桌外别无他人。店小二见了女孩儿这副肮脏样,老大不乐意,叫了半天,才懒洋洋的拿了餐具过来。

那女孩儿撇了撇嘴,故作一派老气横秋地说:“你看我穷,吃不起你店里的饭菜吗?只怕你这里最上等的酒菜,还不合我的胃口呢。”

店小二冷冷的道:“是么?您只要点得出来,咱们总会做得出来,就只怕吃了没人结账。”小女孩儿:“那好,你就听着,先来四干果、四鲜果、四蜜饯。”

店小二吓了一跳,以为她口出大言,冷笑道:“都要哪些果子蜜饯?”

小女孩儿说:“这种穷地方小酒店,好东西你也弄不来,就这样吧,四样干果是龙胆、赤霞、金丝枣、魔力杏。鲜果你拣新鲜的就行。蜜饯吗……就要盐渍朱果、姜丝梅儿,玫瑰桃元、百色果。”

店小二听她说得十分在行,不由得收起小觑之心。那小女孩儿又说:“下酒菜这里有什么特色?嗯,就来八个马马虎虎的菜吧。”

店小二忙问:“小姑奶奶爱吃什么?”女孩儿说:“八个菜是酱爆牛筋、百草魔兔、红烧旗鱼、鱼糜豆腐、香煎蛾蛹、鸳鸯烩、金甲海将军、五色花素羹。记住了,牛筋要格兰之森产的野牛蹄筋、旗鱼要法罗湾产的金枪旗鱼、鱼糜要诺顿河的银鱼、蛾蛹要诺斯玛尔的雪蛾蛹……我只拣你们这儿做得出的来点,名贵点儿的菜肴嘛,点了你们也做不出来,就算了。”

店小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她说完,道:“这八样菜价钱可不小哪,野牛筋、金枪旗鱼和雪蛾蛹,可都是寻常难得的食材。”小女孩儿楚楚可怜地望着阿斯卡:“这位姐姐请客,姐姐姐姐,你要不要再加两道菜?”

阿斯卡自从十二岁起就极少在王宫居住,但想起幼时的情况,吃一餐饭也不过如此,连忙点头道:“够了够了,伙计,就按这个上。”

店小二见阿斯卡一行人鲜衣怒马,心想就算你们没钱,门口这四匹好马也足够结账了,当下答应了,刚想下去,小女孩又道:“谁让你走了?再配十二样下饭的菜,八样甜点,也就差不多了。”

店小二不敢再问菜名,只怕她点出来办不到,当即招呼厨师拣最上等的材料,又问女孩:“小姑奶奶喝酒么?小店有上好的格兰葡萄酒,是用格兰之森外围特有的野葡萄酿造的,先来两瓶好不好?”女孩道:“好吧,将就对付着喝喝。”

不一会儿,果子蜜饯摆上了桌面,雷蒙见阿斯卡被那女孩儿拽着手只顾说话,自顾着每样都尝了些,竟然每样都有不同的药效。比如那龙胆果,有舒筋活血,促进血脉运行的效果;魔力杏则使人神清目明;百色果似乎能够舒缓肌肉疲劳……

那女孩儿听阿斯卡说是从虚祖来的,就问起叹息长城伏龙勇士的事情。阿斯卡嘴角含笑瞥了雷蒙一眼,她自然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捡着卢克西打听来的那些故事,合着自己的亲身经历讲了一番,边讲还边抿着嘴乐。

又等了一会儿,酒菜开始流水价儿地端了上来。一个身材胖大的汉子,似乎是酒店的掌柜,走过来冲着小女孩儿连连作揖,“小姑奶奶,实在对不住,您点的那道菜金甲海将军,小店没有。我已经差人去艾尔文小镇所有的酒楼都打听了,都不会做这道菜……”

雷蒙刚想说没有就算了,小女孩却把嘴巴一撅,气鼓鼓地说:“刚才还说,只要我点的出来,你们就做的出来,你们欺负小孩儿,说话不算数。”

先前的店小二跟在胖掌柜身后,嘴里犹自嘟囔着,“谁知道你是不是胡乱报个菜名?”

这话一出口,小女孩立马不干了,眼圈儿一红,摇着阿斯卡的手,“姐姐姐姐,他们欺负人家……”

阿斯卡只是生性淳朴,却并不是笨蛋,到这会儿了哪儿还不知道这小女孩是在搞怪?更何况这种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手段,她早已经在雷蒙哪儿领教过了。然而让她拒绝这个小萌娃,却不知怎么开口,一个劲儿地朝着雷蒙眨眼求救。

雷蒙却也被勾起了兴趣,一方面这些菜肴确实新奇,另一方面也想要看看这小女孩到底还有什么幺蛾子,“这样吧,把你们的大厨请过来,就让这丫头告诉你们怎么做。”

其实这道菜倒也不算复杂,主原料就是法罗湾产的铁壳大海蟹,俗称海将军的那种。要把蟹壳撬开了,只取那一点蟹黄,再把蟹鳌里面的嫩肉剔出来,合着蟹黄碾成肉糜,配上紫苏,然后裹成团子,下到温油锅里炸到表面金黄。吃的时候用陈醋、嫩姜茸与生蟹黄调成蘸料,将团子在里面滚一遍,挂汁以后装盘即可。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听得那胖掌柜直擦脑门上的汗,口中喃喃道:“这得用多少只蟹才能做一盘?”

小女孩瞅了瞅阿斯卡,微微笑道:“我们五个人,有七八只海将军就够了。记得哦,要一只一磅左右的才行,小了不够分量,大了肉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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