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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别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细微的脚步声惊醒了睡得正香的刘辰。起身朝门外一看,不知不觉间已临近入夜了。片刻之后,兰芩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托盘慢步走来,托盘中是几道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少年见状,忙起身接过少女手中之物放在石桌上。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双眼通红隐隐似有泪光闪现。刘辰语气急切地问道:“芩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我这就替你出气去!”说罢,一手抓起床边的断剑,正欲出门。白衣少女急忙说道:“别!你别乱来!没有谁欺负姐姐,只是我刚才听墨香主说明日一早叶阁主便要送你出城了,一时心中不舍,才会这样。”少年这才转身,神色黯淡地将手中的剑放在床上,坐在一旁的小木椅上,这才说道:“墨香主和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得到的消息,我本来想与你说的,只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我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就随着叶阁主偷偷出城的。既然现在你已知晓,那么咱姐弟俩就一醉方休,权当是我们的离别酒吧。”说罢,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见眼前的少年如此说道,兰芩一时沉默不语,只是悲伤却又爬上了眉梢。一边的少年酒过之后兀自说道:“我从小离家,十年来唯有了残师父与我朝夕相处。但是那个老头成天苦着一张脸,悲天悯人不苟言笑,无趣透了。虽然在这里时日不长,虽然这只是一个狭小简陋的小石室,但是因为有了姐姐在,我才重温到了家的感觉。姐姐不仅救我性命,还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无微不至地关心我照顾我。能有兰芩这样的姐姐,也不知是我刘辰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今这一走,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回来,还回不回的来。想来,我也是舍不下姐姐的。不过我血海深仇未报,也注定不能常留此地。只盼来日,我报得大仇,再来寻姐姐。到时候如若叶阁主肯了,我便不走了。”说罢,又一杯烈酒下肚。

兰芩见状,泪中带笑地说道:“我自幼就被卖到这里为奴了。虽然墨香主对我还不错,不过在这诺大的离渊阁里我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其余的丫环下人见我在墨曦楼当差,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屑与我往来,有时候就会觉得万般孤寂。十几年了,也就这样过来了。直到那天我在荒漠中遇到了你,就像上天注定了的一般,我一看见你就觉得特别熟悉,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了一般。本来像我这样的下人是不能带人进城的,为了你我去求墨香主帮我说谎,求墨香主帮你疗伤,好歹最后你安然无恙地活过来了。你在的这一个多月里,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每天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拌拌嘴,还得担心你有没有四处乱跑有没有闯祸惹事,连日子也过的特别快……算了,不说了,喝酒,一醉方休。”话语一落,少女皱着眉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瞬间,一片红晕浮上秀脸,在淡淡的光线下别是一番美景。

几番交杯换盏,酒壶已空。眼前的少女昏迷不醒地趴在石桌上。刘辰轻轻地抱起兰芩,想让她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刚到床前准备放下她时,没想到怀中的少女突然伸出芊芊玉手一把将他环腰搂住,呢喃道:“你不要走好不好……”少年愣在原地低头一看,兰芩紧闭的双眼里,几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悄然落下,不知她是梦是醒。刘辰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床上,轻轻地拿开环在腰间的双手,给她退去绣鞋盖好被子之后,便抱起呆在床角的小幽出了石室关上了小木门。少年寻来了一些柴火生了起来,就这样在石室之外抱着一只小豹子烤着火倚着墙坐了一宿。

一股强烈的真气极速朝他飞来,惊醒了浅睡中的刘辰,睁眼一看,一袭黑衣飘然而至。黑衣女子到了跟前开门见山地说道:“叶阁主马上就要带你出城了,你快去准备一下。”说话间,一本泛黄的古书落在了少年的眼前。黑衣女子压低着声音说道:“这本《九玄》送给你了,权当我之前给你许过的话,成与不成你都好自为之。万勿将此书透露出去,否则江湖之上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说罢,墨曦便飞身而去。刘辰忙捡起地上的那本古书一把塞入怀中。

少年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朝床上看去,那女子似乎还在安睡。又蹑手蹑脚地进去将两柄剑,一个纯白盒子,和兰芩为他做的一套衣物鞋子收拾好,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出门之间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貌似那女子没有被惊扰到。刘辰没看到的是,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兰芩的泪水如断了线一般涔然而下,转眼间便将床头打湿了一大片。

门外,少年看着手里的别云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运起轻功朝着墨曦楼飞去。地上的小幽便顺着栈道追着刘辰一路狂奔,宛如一道紫色的闪电。几乎在刘辰落地的同时,灵兽小幽也赶到了墨曦楼。少年将包袱挎在肩上,手里拿着两柄剑,敲开了门。黑衣女子打开门,却是刘辰站在门口。少年开口道:“虽不知墨香主与师父有何渊源,不过墨香主三番两次救我,却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可无以为报,随身也无长物,如若香主不嫌弃,就请收下这柄别云断剑。”说罢,刘辰双手托剑,毕恭毕敬地递给黑衣女子。黑纱遮面的墨曦听到此话,眼神中瞬间有了光彩,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递过来的别云剑放在心口,眼中似有泪光闪现。黑衣女子转过身去,用压抑着感情的声音说道:“刘公子大恩,奴家在此谢过,以后如若寻得机缘,奴家定会相报。”少年朝着她的背影微一欠身,一人一兽便离开了墨曦楼,朝离渊阁走去。

来到了离渊阁,叶凌天明显等的有些不耐烦,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感,此刻脸色愈发难看了。但是当他看到少年身旁的紫幽冥灵豹的时候,紧缩的眉头瞬间展开来了,露出一副惊异的表情。白发男子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少年,怒极而笑地大摇其头,嘲讽到:“看来说它是‘灵兽’也言过其实了,不然,怎么会认这样一个人为主?真是暴殄天物。”说完,不再看他一眼,兀自朝外走去,刘辰此时不想与之发生冲突,便闭口不言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进了树林,一路七弯八绕地来到了林中的一块狭小的空地上。叶凌天让他呆在空地边缘,独自一人来到空地中央,背对着刘辰。也看不到他有何动作,只见以他为中心的地上渐渐浮现出一个神秘的阵法,阵法上的暗红色字符杂乱无章地相继显现,越来越多。片刻之后,一股强烈的真气将阵中的白发人层层笼罩。太过强烈的真气,导致他周围的空间好像被扭曲了一般,整个人就像置身在柔波荡漾的水珠中一样。随着那股真气的加强,阵法上的字符也逐渐脱地而起,围绕着叶凌天极速旋转,宛如一条条红色的丝带缠绕着他,让人眼花缭乱。没过多久,半空中的字符渐渐凝结在叶凌天面前,而后一个一人多高的暗红色方条凭空出现,笔直地竖在眼前。叶凌天将双手插入那方条之中,瞬间笼罩在他全身的真气极速聚集在双手之间,形成了一道强烈的漩涡。随着白发男子的一声爆喝,两臂的袖口如碎纸般应声化为粉介,两只脚也深深地陷入了草地之中。与此同时,浓重的血腥气息再次飘散开来。站在后方的刘辰看着他的双手逐渐变得血红,上衣也渐渐撕裂开来。片刻之后,叶凌天已经变成了一个光着膀子,上半身如同沐浴着鲜血一般的血人!而那道凭空出现的红色方条此刻居然被他生生拉开来了一道十几寸长的裂缝。浓重的血腥气息伴随着那道裂缝中狂涌而出的疾风,吹地他一头银发迎风狂舞。

伴随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愈发浓郁,那裂缝中刮出的狂风更是凛冽,原本十几寸长的裂缝,此刻已足有一人长宽,叶凌天这才罢手,负手而立对少年说道:“闻夕城的真气罩集百位狂君后人心血而成,坚不可破,这个天玄通道本是皇室出城所用,为避人耳目,今日暂且为你一开。”少年闻言,俯首道:“谢过叶阁主。”白发男子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淡然说道:“闻夕城千百年来与世隔绝,为了本地安危,但凡出城不归者,都要服下忘心散,忘记此间的一切。”说罢,叶凌天丢给刘辰一包粉末。看着手里的忘心散,少年犹豫不决,问道:“墨曦香主和兰芩姐姐对我恩重如山,吃了这个之后,我岂不是连她们都忘记了?”叶凌天说道:“那是自然。天玄通道只能维持半刻钟,你最好快点决定,时辰过了,我可不会为你再开一次!”少年回头看了看离渊阁,终于拆开了油纸,将其中的白色粉末倒入口中,抱着小幽,朝着那道裂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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