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仲春和刘大才两人,屁颠屁颠的一前一后伺候着宋靖,驾车出东华门。这回宋靖转动着心眼:车厢内不能待,自己一人在里面,外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无法第一时间觉察到危险的来临,提前规避;而在外面,最安全的位置就是他俩中间!所以,宋靖大刺刺的挤在他俩中间,尽量的缩小了身子,藏在他俩身形后面。
魏仲春和刘大才哪知道此时宋靖的想法,俩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吹着牛皮呢。他们说话,宋靖不过哼哈应上几声,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四下里人事、环境的观察、窥视中了。任何一道扫过来的眼神,都能被宋靖第一时间准确的捕捉到,并立即在脑子里分析是否有敌意和杀气在里面。
他们是宫使,衣着鲜亮,车马也讲究,注目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大把的有,无意中扫过来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平日里倒没什么,但现在,却大大的增加了宋靖的负担。很快的,宋靖就有些精神透支,眼前似乎有金星在晃了。但性命攸关之际,再苦再累,宋靖也只有咬牙坚持。
宋靖的脸色变得有些差,魏仲春和刘大才注意到了,关切的问宋靖怎么了。宋靖摇摇头,表示没事,还对他俩强笑了一下。
毕竟,自己知道此行的危险,还拉着他俩出来了,这让宋靖心里,老感觉有些对他俩不住。虽然自己跟他俩没多大的交情,但他俩对宋靖也没什么坏心眼。程茂桧的阴谋,宋靖相信,他俩是不知情的。
“魏仲春啊刘大才,这次,若你俩能够福大命大,而我,也能死里逃生,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报答你俩今天的护驾之恩。”宋靖心里默默的如此念叨着,这才感觉好受点。
马车离宫门越来越远了,魏仲春一拉缰绳,马车一个右拐,进入了人来人往的摩肩接踵,摆摊吆喝的此起彼伏的繁华地段:榆林巷。
离着宋靖他们的不远处的前面,一辆黑黝黝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是两个膀大腰圆的灰衣汉子,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的拐角处,一见到宋靖他们的马车出现,立刻对视了一眼,半回头,像是对着车厢内说着什么,后面的门帘掀了一下,又很快放下。车夫便坐上车,挥鞭驾车迎了上去。
他们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很正常不过,如魏仲春和刘大才两个,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但宋靖不同。此时的她,正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下里的情况。他们一开始交头说话,宋靖的大半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后面他们动作的细节,宋靖一点不落,却全看在眼里。
周围一丁点的异常,宋靖都要在心里分析研判上一番,看是否对自己有威胁,他们如此明显的有预谋的行动,在宋靖眼里,简直就是在专程候在那里等着她来。所以,他们一启动,宋靖的全副注意力,便集中在他们身上。
宋靖盯着前面的两个车夫,而他们,也在盯着宋靖他们看。宋靖与对方四目相对,对方嘴角撇了撇,似乎是冷笑了一下。宋靖身子一阵发冷,似乎觉察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气。宋靖的身体开始绷紧,眼睛四下里小心的瞄着,心里紧张的思索着对方可能会采取什么行动,而自己,又能如何逃脱。
两辆马车相向而行,距离越来越近,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越来越近了,对方车夫脸上肌肉的抽动都能看的清楚。
这时,一个灰衣车夫猛地一扬马鞭,“啪!”的一声脆响,马匹吃痛,一声马嘶,开始提速奔跑。这一下异动,立刻引起街道上一片混乱。
“******怎么赶车的?故意捣乱还是怎么的?”魏仲春看见了前面的人仰马翻,嘴里咒骂着。
“那俩不像善茬,八成是故意惹事,我们还是边上避一避吧。”刘大才看到了对方的跋扈,谨慎的提议。
而这时,宋靖已经有十分的把握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杀手!宋靖只来得及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有杀手,快跑!”自己就借着马车的掩护,顾不上马车仍在行走,嗖的跳下车,矮起身子就往人群里钻,往相反的方向逃命。
魏仲春和刘大才都是机灵鬼,只愣了一下,见宋靖顾头不顾腚的夺路而逃,他俩立即各自舍弃马车,分头抱头鼠窜,虽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下,本来就乱的榆林巷,更加的乱了。
宋靖判断的没错,对面马车的车厢里,高尚玄正躲在里面。本来高尚玄的安排,是在城西第一厢找四个颇有名气的小混混,出其不意做掉宋靖。在这城东地界上,认识他们的人不多,事发突然下,开封府即使想要查个究竟,也是难比登天。
可惜如此简单的一个计划,执行中还是出了岔子,不但宋靖在他们发动攻击前开跑了,连她的那两个跟班,竟也分头逃命了!这让高尚玄有些为难:按程茂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的原则,这魏仲春和刘大才两个急着跑路,一定知道了什么,此时肯定也不能放过,才能保证宣政使的大事万无一失。可是,自己只找了四个杀手,要一下子杀三个,那三个还是提前分头跑了!这个难度,可就增加不是一点半点了。在这闹市里,被他们逃脱一两个的可能,就大多了。
高尚玄找的四个混混,领头的是叫王狗皮和成大山的两个,他们两个都是城西流云拳馆的入馆弟子,仗着自己会点功夫,经常偷偷出来打点野食,赢点赌资。他们跟高尚玄,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对高尚玄他们的做派,很是清楚。
宋靖他们一开始跑路,他俩就问高尚玄:“事情有变,到底追杀哪个,给个话。”
高尚玄正在苦恼着,见问,一咬牙,狠狠道:“三个全要,原先说好的价钱,增加两倍。事成后城北土地庙给钱验货。”
王狗皮和成大山经常做这买卖,这是他们大敲竹杠的好机会,岂会放过。
“高上使,您这算盘打得精呀。兄弟们四个杀一个,跟四个杀三个,能一样吗?三倍的价钱让我们卖命?若不是看在咱们此前有过愉快的合作,兄弟直接撂挑子不做了!说实话,就这活,眼前这情况,人家肯定是看出了什么,都提前跑命去了。这追杀的难度,兄弟不说,你也知道,有多大。这活,我们得好好盘盘,不然,兄弟真做不了。”
王狗皮和成大山一点也不急,慢悠悠的开始讨价还价。高尚玄着急的看着他们三个各自跑路,连忙妥协:“价钱好说,你们说,我全答应!杀不掉他们,我交不了差,你们也别想好果子吃。”
王狗皮和成大山得意的对看一眼,王狗皮伸出两手晃了晃,说道:“一个一百缗!答应,兄弟们保证天黑前交货;不答应,此事就此作罢。”
“先交一百五十缗的定钱!否则,老子还是不干。”成大山又加了一条。
高尚玄心里狠狠的咒骂着对方的八辈祖宗,手上却毫不迟疑,从腰间解下钱袋子扔过去,嘴里催促道:“快办事!”
“好唻!”王狗皮和成大山捡起钱袋子,掂了掂,够分量,大喜之下,回头吩咐另外两个,跟住魏仲春和刘大才,他俩先追上去解决掉宋靖。
这样的分配很合理,从刚才他们跳车的动作看,宋靖明显要比魏仲春和刘大才两个阉货难对付。王狗皮和成大山当机立断,决定先集中力量解决掉最棘手的,也算有些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