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邢太医煎的药后第二天就退了烧。我想去婧湘阁去看看雅婧,无奈白念梵硬是要我乖乖呆在落星阁哪也不许去,简直把我当成携带炸弹的塔利班恐怖分子。他也不去御书房商议政事,一直陪在我身边聊天消磨时光。我笑他也笑,我一皱眉头他就立马黑脸,搞的我们俩跟连体婴儿似的。
午膳过后,爹和娘就带着我最爱吃的月梅榄来看我。帅爹一段时间不见消瘦的厉害,娘也是一脸疲倦的模样。我心疼的拉住了他们的手。
“爹,娘,你们要好好休息,别累坏了。”
“若心乖,我们没事。倒是你得多注意身子,现在有孕在身切不可像往日那般任性调皮。”爹听娘说完后也赞同的点起了头。
“人家倒是想调皮,可白念梵大爷跟看囚犯一样看着我,连上茅厕他都恨不能跟我一起去。”说完我就拿眼斜坐在桌前看书的白念梵,他侧过身背对着我当作没听见。
“太子也是关心你。”
“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么说若心你是鸡喽?”白念梵条件反射的转回头,蓝色眼眸里狡黠的神情一闪而过。爹娘哭笑不得的站在一旁看着我,我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有坐在床上干瞪眼。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在看书,耳朵都挂在这边偷听。
“臣给月神大人请安。”
“奴婢给月神大人请安。”
门被轻轻的推开,屋内一干人全都慌张的下跪请安。我还在因为“栀鸳玫事件”生气,所以躺回床转身不理月神大人。
“若心,快下床给月神大人请安。”爹小声提醒我。我装没听见,有本事就拉我出去砍头好了,谁怕谁!
“无妨,朕听说若心有喜了,特地来看看。”我郁闷的翻起白眼。有什么好看的,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有你这么个残忍的爷爷。
“你们都出去,朕和若心单独呆一会儿。”
“是。”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月神大人坐到床边,我继续装死不吭声。
“你是否还在生朕的气,觉得朕残忍无情?”
“不是觉得,你本来就是。”我坐起身生气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五年前,栋枫大将军的外甥前来求朕把雅婧指给他,朕也一样要求他在一日之内让露琰林里的百株栀鸳玫开花,他也如你二哥一样信誓旦旦的答应了。结果他却屠杀了近百名无辜老百姓,用他们的鲜血让栀鸳玫开花。”
“丧心病狂!”我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是归根究底,一切原因不都出在我面前的这个人身上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朕也曾经为雅婧的母妃这样做过。”
“你?”我惊呼,实在不敢想像他这样的九五之尊会为了女人做出这种荒诞之事。
“雅婧的母妃乔穆瑶并不是贵族之女,她是朕在微服私访时认识的一位卖花哑女。朕十分欣赏和喜爱她便想带她入宫,可她父亲开出的条件正是让朕用血去喂养那百株栀鸳玫以示真心,朕照办了。后来因为失血朕就晕倒被送回了她家,第二天醒来时,让朕意外的是穆瑶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我惊愕的瞪大双目看着月神大人。这简直是在听神话故事嘛,别告诉我什么真爱让哑女开口说话,鬼才相信。
“后来穆瑶的父亲告诉我,穆瑶的家族世代都是诞下女婴且是个哑女,只有用真心人的血供给百株栀鸳玫,当栀鸳玫开花时便会结成特殊的百果,将百果熬成药让她们喝下,她们才会开口说话。”
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一切竟是如此的真实。
“朕不是残忍,只是迫不得已。第一是为了试试颜子昊的真心;二就当是为了朕的私心吧,十五年来朕只想听雅婧亲口喊朕一声父皇。”月神大人黯然的低下头,眼中有泪珠滚来滚去,让人心疼。我内疚的一把抱住了他。
“对不起。月神……父皇,之前我还错怪你!”
那僵直的身体松了下来,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不是你的错,朕这辈子辜负了太多女人。能做到的就只有让她们的孩子过的很好。可惜唯一深爱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朕却始终愧对。”
我抬起头泪眼蒙胧的看着月神大人,他微微笑了起来。
“朕想若心已明了朕所指之人。”
“闲萩娉……闲镜的娘……”
“闲镜的娘亲让侍女将她送进宫后便在朕建给她的小木屋里自刎了。当朕赶到时她早已断气。朕这么多年来给闲镜最好的居所,最好的吃穿与教导,却始终没有勇气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不能让她喊朕一声‘爹’。真是苦了这孩子……”
“父皇……”不知何时我早已经是满脸泪痕。
“今日朕有些话多了,若心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月神大人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我看见他背过身时脸上流下了一行清浊的泪水。泪珠滴落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破裂的悲伤的水花。
“若心恭送父皇。”我下床对着他远走的背影行了一个大礼。
“父皇可有责怪于你?”白念梵进屋跑到我身边,紧张的抓住了我的肩膀。
“不是……父皇很好。”我搂住白念梵泣不成声。“他真的……是个好男人。”
露琰栀鸳血合花,
真心百果开口话。
天涯落寞孤身影,
海角无痕妾等君。
--凔月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