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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1)

1、

苏晓慧赖在床上,又是个周末,是法定休息的日子,但这条法律好像对宋波的公司不起作用,因为宋波一早又去加班了,他几乎没有休息日,天天早出晚归,可即便这么辛苦,也没看出丈夫得到什么回报,仍然是个小小的部门主管,每次想起这些,苏晓慧就一肚子怨气,但每次一抱怨,宋波都会笑嘻嘻地说她是妇人之见。

苏晓慧望向窗户,虽然窗帘没有拉开,但明媚的阳光依然透过窗帘照进屋子,多么好的天气,但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仍然只需要呆在家里,根本不用关心外面的天气如何。

自从上次吵完架,她和丈夫的沟通更少了,所以,苏晓慧经常为一些琐事对宋波发脾气,发泄怨气,而每次都是宋波厌烦的走开了。

原先她总说宋波把家当成了旅馆,家里只是他睡觉的地方,而现在,家对她来说也同样变得陌生,丈夫也似乎像个陌生人,他们之间没有了交流,更没有了默契,她对家渐渐失去了感觉,这里给她的只有空虚与孤独。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宋波告诉她一件事,还一再嘱咐她不要忘了,但她当时困的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清楚,因为和张帅聊得太晚了。现在她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张帅聊天,他们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当她不开心时,张帅会逗她开心,当她因为和丈夫吵架难过时,他也会恰到好处的安慰她,不管怎样,张帅的出现给苏晓慧的生活增添了光彩,使她的心不再寂寞,当然,这些宋波是不知道的。

苏晓慧努力回忆着丈夫到底对她嘱咐了什么事,忽然手机响了,她懒懒地拿起手机,“喂?”

“喂,是小苏吗?”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她那样熟悉与亲切,同时也让她无比紧张,她心里的那只“小兔子”又开始狂烈地跳动起来。

“是、是我,你、你是。。。。。。”

“我是张帅。”

“噢,你好!”苏晓慧使劲摁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你好!很意外吧?”

“是、是的,有点意外。”

“我答应过你周末我会陪你出去玩儿的,今天可以吗?”

“今天?现在吗?”

“是呀,如果你有事就算了。”张帅的声音有些失望。

“不、不、不,没事,没问题。”苏晓慧惊慌失措地说道,这太突然,太出乎她的意料,但她不想错过和张帅见面的机会,这个电话也许正是她期待的。

“那好,我一个小时后在你家楼下等你,好吗?”

“好!一会儿见。”挂下电话,苏晓慧“噌”的从床上跳下来,冲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化妆,使劲忙活着,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笑容,那是她无法压抑住的内心的激动。

正忙着,手机又响了起来,“喂?”

“喂,小苏,今天穿得休闲些,晚上我带你去滑旱冰。”张帅嘱咐道。

“好、好吧。”苏晓慧未加思索地答应了,一放下电话就后悔起来,“自己从没有滑过冰,为什么就答应了?这个人也不问她会不会就自作主张。” 苏晓慧虽然心里埋怨,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2、

一个小时后,苏晓慧来到楼下,那辆白色的捷达车已经停在门口,她跑过去打开车门,张帅探过头笑着冲她说道:“快上车吧!”

苏晓慧钻进车里,羞涩地看了张帅一眼,“你好!”

“你好小苏,我还是叫你晓慧吧,这样显得亲切。”张帅又冲她笑了笑,然后发动了车子。

苏晓慧的脸微微泛红,“随便吧!”说完,她偷偷的打量起张帅来。

白色翻领的休闲毛衣、黑色外套,牛仔裤,旅游鞋,全身都充满着朝气,在他面前,苏晓慧忽然觉得自己显得那样老成。

“好久不见了。”

“哦,是呀,你能陪我真是太好了,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张帅笑了几声,“我有什么事?咱们是朋友,再说我答应过你的事,当然得说话算数了。”

苏晓慧也笑了,心情放松了许多,“咱们去哪儿?”

“咱们去遛遛公园吧,公园里的空气好,对了,你会滑旱冰吗?”

“不会。”苏晓慧有些难为情,恨自己实在太笨,什么都不会,一定让人家觉得扫兴。

“没关系,我教你。”张帅说完加快了油门。

公园里冷冷清清,秋风吹过,地上枯黄的叶子一层一层的翻滚起来。苏晓慧和张帅并排在湖边走着,想起上次和宋波一起逛公园的情景,眼前的景象显得格外凄凉。

“你冷吗?”张帅细心地问道。

“噢,还可以。”

“时间过得真快,上次咱们见面还是炎热的夏天呢。”

“是啊,好像是昨天的事。”苏晓慧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吧?”

“为什么?”

张帅笑了一下,“都写在脸上了。”

苏晓慧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嘛?”

“因为什么?你先生?”

苏晓慧沮丧地点点头。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不提他了。”苏晓慧紧了紧衣领看向湖水。

随着秋风,湖面上泛起阵阵波纹,就像她此时的心掀起阵阵涟漪。

张帅指着对面说道:“那儿的山坡上有一个亭子,咱们上去歇歇吧。”

“好。”苏晓慧说着和他朝对面的山坡走去。

整个山上没有一个人,苏晓慧站在亭子里向四周望去,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和枯黄的野草,偶尔听到几声鸟叫,声音却又那样凄凉。

张帅走过来,“怎么样?空气不错吧?”

“是啊,总之比家里的好。”

“你太自闭了,就算一个人也应该多出来走走。”

苏晓慧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然后转生坐到长椅上,看见红色的柱子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

张帅走过来靠在柱子上,看着上面的字问道:“你也想在上面刻上‘苏晓慧到此一游’吗?”

“我才不会呢,这些人真无聊,挺好的亭子刻成这样,大煞风景。”

张帅冲她笑笑,然后转过身向远处望去。

苏晓慧静静地看着他,在她眼里,他和宋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英俊、成熟稳重,一个帅气、潇洒浪漫。所以对她来说,张帅还是个迷,她对这种男孩儿了解的太少,正因为这样,他更加使她着迷。

“张帅,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呢。”

张帅转过身看着她,“你想了解我什么?”

苏晓慧想了想,“嗯。。。。。。我想你肯定没有结婚,但是,你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张帅听完爽朗地笑了起来。

苏晓慧很纳闷地看着他,难道是自己的问题太傻了?

“你太可爱了,其实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我有没有女朋友,你想想,如果我有女朋友还会整天和你聊天,周末陪你出来吗?”

苏晓慧也笑了,笑自己确实太笨。“那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张帅撇撇嘴,一脸稚气,“没有女孩儿喜欢我呗。”

“你别假谦虚了,你周围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儿围着你,还说没人喜欢你,是你自己眼光高吧?”

张帅“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只烟,点着了叼到嘴里,“你觉得她们漂亮?”

“是啊,漂亮、时髦,你不觉得?”

“粗脂俗粉,这样的也能叫漂亮?”张帅说着,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女孩儿漂亮?”苏晓慧好奇地问道。

张帅坐到苏晓慧身边,他看着她,眼神很深很柔,“在我眼里,自然的才是最漂亮的,就像你这样。”

苏晓慧顿时面红耳赤,“我?我有什么呀?普普通通的。”

“你太小看自己了,现在的女孩儿都想让自己与众不同,所以,怎么时髦怎么打扮,结果大家穿的一样,打扮的一样,反而俗了,你不像她们,不讲究时髦,只要适合自己的,最后在她们中间反而与众不同,脱颖而出,这就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张帅说的很直率,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说的都是内心所想。

苏晓慧被夸得有些不知所措,“别、别夸我了,我哪有那么出色,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呢。”

“没有人夸你不等于没有人欣赏你,其实你比她们都聪明,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自己有魅力。”

“噢,不、不、不,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不指望自己能有魅力,其实我在穿戴上一窍不通,只要别太寒酸就行。”苏晓慧紧张的辩解道,她不想让张帅误会这一切好像是自己故意做的。

张帅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紧张?我是真的欣赏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苏晓慧松了口气,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

“怎么会呢?你这么出众,也许别人只是没有胆量说出来,而我有。”

苏晓慧望着张帅诚恳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谢谢。”

张帅笑了笑,“你太认真了,说实话,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儿太少了。其实那天在薛莉莉家,一屋子花枝招展的女孩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真让人厌恶,她们的浓妆艳抹简直让人反胃,我只有躲在一边抽烟,你出现时,我真不敢相信现实中还能见到你这样的女孩儿。”

苏晓慧听得很着迷,也很感动,宋波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张帅对她的赞赏让她似乎找到了自信,她淡淡地笑了,心里很甜。

“我真羡慕你先生,他很幸运,不过他不应该这样冷落你,如果我是你先生,我会把你揣在怀里。”张帅温柔地说道,眼里同样流露出温柔的目光。

苏晓慧慢慢地垂下头,心里感到一阵酸楚,眼睛有些湿润,此时,她感到自己很可怜,正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咱们下去吧,这里有些冷了。”

张帅带苏晓慧来到一家西餐厅,一路上苏晓慧没怎么说话,张帅对她的赞赏让她回味无穷,就像一块糖,越含越甜。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累了吗?”张帅一边为她倒着饮料一边小心地问着。

“哦,没有,一点儿不累。”

“那就好,一会儿咱们去滑旱冰,你得多吃点儿,需要消耗体力的。”张帅说完往苏晓慧盘子里夹了一只鸡翅,然后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苏晓慧看着他孩子气的吃相,微微的笑了。

3、

换上旱冰鞋,苏晓慧颤颤巍巍的朝滑道上走,心几乎悬到嗓子眼儿,生怕摔个大跟头。

张帅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苏晓慧顿时慌乱起来,脚下一滑刚要摔倒,张帅立马拉住了她。

“我太笨了。”苏晓慧涨红着脸说道。

“谁都有第一次,你别太紧张,有我呢。”张帅说完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往滑道上走。

苏晓慧的脚好像有千金重,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刚到滑道上,身子一歪一个大趔趄,幸亏又被张帅及时搀住,不然肯定会躺在地上。

“我拉着你慢慢滑,你不要紧张。”张帅说着,双手搀住了苏晓慧的胳膊。

苏晓慧难过地点点头,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两条腿几乎僵住了,只有随着张帅的拉力一点一点往前溜。

“别害怕,越紧张越容易摔跟头,放松些,学我的样子,两只脚往外蹬。” 张帅一边说一边给她做示范。

尽管苏晓慧从心里不喜欢这项运动,但为了不辜负张帅的热情,只好硬着头皮滑了。她学着张帅的样子慢慢向前滑,刚开始脚下很乱,滑了几下后好像找到了一点感觉。

“呀!谁说你笨了,学的这么快,我就知道你行!”张帅看着苏晓慧的样子夸起来。

苏晓慧滑出了兴头,又听到张帅夸她,一下子得意忘形起来,拉着张帅越滑越快,谁知滑到转弯处,没有经验的她脚下一乱,身体一歪,重重的摔在地上,张帅没有反应过来,也被她拉倒在地。

苏晓慧整个人躺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响,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躺在那里动不了了。

张帅也摔得不轻,缓了好一会儿,才双手撑地慢慢坐起来,然后挪到苏晓慧身边,担心地问道:“晓慧,怎么样,没摔坏吧?”

苏晓慧一脸痛苦的欠起头,看了看张帅,又瞧了瞧自己,张帅也同样打量着自己和对方,看着看着,两个人居然面对面的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出冰场。

坐到休息椅上,苏晓慧浑身剧烈的疼痛,又是揉腿、又是揉胳膊,但仍然和张帅笑个不停。

歇了一小会儿,张帅站起身说道:“你再歇会儿吧,我去滑一圈。”

苏晓慧点点头,目送着张帅走进滑道。

刚进滑道,张帅就像射出去的箭一下子飞了出去。

苏晓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顿时揪了起来。只见他两条腿飞快的向后蹬着,速度也极快,刹那间就在眼前消失了,只一会儿功夫,张帅已经滑完一圈转了回来,然后又像阵风似的从苏晓慧眼前闪过,正滑着,突然,张帅的身体弹了起来,苏晓慧惊叫一声,“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以为他又要摔倒,谁知,张帅却又稳稳的落在地上,原来他做了个腾空三百六十度旋转,苏晓慧闭上眼睛,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接着,张帅做出了一周半旋转、两周旋转,周围的人开始向他鼓掌、吹口哨,苏晓慧紧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又兴奋的朝张帅挥手,周围的人冲他喊起来,苏晓慧也完全融进了这种热烈的气氛当中,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喊他的名字,她发疯般的在原地跳着,大声呼喊着,她从没有这么疯狂过,从没有这么开心过,她喊着、叫着、跳着,不再顾及别人的目光,此刻,她只为自己。

张帅终于滑到她面前停住了,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粗气。

苏晓慧钦佩地看着他,就像一位英雄站在自己面前。

张帅把手伸到她面前兴奋地说道:“走!”

“你歇一会儿吧,已经很累了。”

“我不累,快!”

苏晓慧顺从地伸出手,一下子被张帅紧紧地握住,她感到他的手如此有力却又如此柔软,她的心有些慌乱,也有些异样,她怪自己不该这样想,但是管它呢,现在,她只想被这只手拉住去享受短暂的快乐。

他们不知道滑了多少圈,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但他们顾不上疼,也不觉得疼,因为快乐已经掩盖了疼痛,他们太开心了,他们大声笑着,整个冰场都传来他俩的笑声。

走出溜冰场,天已经黑了,他们此时已经疲惫不堪,肚子也叽里咕噜的乱叫。

“咱们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张帅问。

“你说吧,我请你。”苏晓慧爽快地说道。

张帅“哈哈哈”笑了几声,“你请我吗?这怎么行?男人哪能让女人请客?”

“女人请怎么啦?太小瞧我们了。”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那好吧,你请。”张帅指着旁边的麦当劳说:“咱们吃它吧。”

苏晓慧撅了撅嘴,“你是不是想替我省钱呀?为什么我请客就吃这个。”

张帅顿时一脸无辜,“不是我想替你省钱,是我实在太饿了,等不及了。”

苏晓慧看着他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

桌子上摆满了吃的,俩个人坐下来抓起就吃,也顾不上互相礼让了,他们真的是饿坏了。

这时,广播里传出《生日快乐》的歌曲。

“又有小孩儿过生日了,现在的孩子真幸福。”张帅边吃边说道。

“是啊,个个是宝贝,过个生日都。。。。。。啊!”苏晓慧突然惊叫一声,她猛然想起来昨晚宋波对她到底嘱咐的是什么了,今天是婆婆的生日,宋波嘱咐她下午订一个蛋糕,晚上给母亲过生日。

“你怎么了?”张帅看到苏晓慧的样子吓了一跳。

“没、没事。”苏晓慧边说边慌慌张张地拿起书包在里面胡乱地翻起来,“真糟糕,忘带手机了。”

张帅吃惊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这儿有手机,你用吗?”

苏晓慧看着张帅递过来的手机,想了想,然后沮丧地说道:“算了,其实已经用不着了。”

4、

宋波焦急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七点了,苏晓慧还没有来,打手机不接,家里也没有人,父母那里也没有,她到底去哪儿了?宋波心里不停地嘀咕着,他不相信妻子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父母坐在餐桌旁,一桌子菜已经凉了,看着儿子着急的样子,母亲只好劝道:“是不是晓慧公司有事呀?”

“大周末的,她们公司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应该告诉我呀!”宋波气呼呼地说道。

“不会家里出什么事了吧?”父亲有些担心起来,“小波,你还是赶快回去吧,晓慧会不会出事呀?”

“是啊,小波,你快回去吧。”母亲也不安地说道。

“她那么大人,能出什么事?算了,不等她了,妈,我陪您吃完饭再走,咱们吃吧。”宋波终于坐下来,给母亲夹了菜,又给父亲倒了酒,自己也吃起来,没再说一句话。

父母也不再说话,三个人都低下头,无声地吃着已经凉了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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