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上了三年级,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小学三年级的奥数会这么难,比起我们的高数有过之而不及,等我好不容易解答出来了,却没有能力让嫣然听懂,因为这里面的许多知识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有时我只好把题目带回来,让向秀先我她讲一遍,我再讲给嫣然听。
向秀他们的模拟法庭正在紧张排练,也算是他们这一届法律系学生毕业论文的一部分。向秀那天问我,可不可以借嫣然来演个角色。我问他是什么样的角色。向秀说是那对模拟离婚夫妇的女儿。我想了想,说,“反正是模拟法庭,找个娇小些的新生吧。我怕会给嫣然不好的印象。”向秀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你说得对。我欠考虑。不如,你来演?”
切,这叫什么话?可是好吧,谁叫我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开庭的那天,我带了嫣然去小礼堂。宁南大学的这座小礼堂,颇有些历史,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红色大门上的铜质铆钉经风历雨依然闪闪发亮,礼堂不大,宽大的舞台占据大半,楼上有半层座位,大凡学校的大活动才能到这里举办,也不知道向秀是如何能申请到这里开办模拟法庭的。在这方面,向秀不像一般大学生那么稚嫩,他有的是变通与办法。
这一桩离婚案,小小的嫣然居然看懂了。出来的时候问我:“为什么那个爸爸妈妈会离婚?”
“因为他们不相爱了,不相爱的人是不想在一起的。”
“可是你和他们是相爱的啊。”
“你说得是。嫣然,这是人生的悲剧。你不会遇到的。”
“林姐姐,离婚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从吵架开始的?我爸妈也吵架呢,我好担心。”没想到小姑娘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回应我。
“不会的,吵架不是离婚。嫣然那么可爱,爸爸妈妈怎么会舍得你受伤害呢!”嫣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送嫣然回家的路上,我接到思思发来的短信,她说,她发现了一个重要信息,叫我快到自修室来。我很好奇,赶过去时,思思在门外等着。她今天穿了一套粉色的洋装,看上去美艳如春。她拉住我的手,叫我往里面看。
“谁啊?”我问。
“盛典啊!”
果然是他,慢着,和他坐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正低头微笑,满脸柔情蜜意。我呼地一下转身,把思思拉到了楼梯口。
“那个女生,好像还不赖啊。长得比我好看?”我气鼓鼓的问话让思思抚掌大笑。“至少不难看,怎么,吃醋了吧?”
“你干嘛叫我来看啊,真多事!”我的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这可真是奇怪。我认识盛典不是一天两天了,真不敢相信这家伙也会谈恋爱,原来他不是寒冰一块哪!可是,可是,思思不是说,她早看出来了,盛典喜欢我么?
“我是为你好嘛,省得你哪天在路上遇到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让人笑话。你呀,好歹不分。”思思笑着拍我的背,叫我别生气。
“谁生气了?去拿书包,吃饭!”
“好好好,就知道吃,早晚吃成大肥婆。”
对于我来说,真有点一吃解千愁的意思。难怪向秀打电话给我,一听我在风味餐厅,神经过敏地问我又遇上什么事了。
“没事就不能好好吃顿饭?”我口气很冲。
“能,我是怕你有什么事嘛!呆会我来找你。有事说。”他好脾气地说。
向秀要说的事情被我一口回绝。原来,他想到学校外头租房,过两人世界。我说:“要是被我爸知道了,非撕了我不可。”
向秀显然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剧烈,也顾不上自己的不高兴,赶紧说:“你别上火,这会肚子也饱着,总不能再吃一顿。这样吧,就当我没说。”
“你怎么想出来的嘛!真流氓!”我不依不饶。
“嗯,反正明年毕业时也要租房的嘛,我想先模拟看看。”
这家伙,真是模拟上了瘾。“我们去校门口吃碗小馄饨再说吧。”我边走边说。向秀愣了一秒钟,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校门口的馄饨系出名门,是来自苏州的皱纱馄饨。皮子薄若蝉衣,可以看得见里面粉色的肉馅。汤色清澈,鲜美无比。
“向秀,你有没有注意到,每到周末,宿舍楼下那些宝马车?”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那是给人包的。”向秀看了看四周,轻声说。
“你们男生怎么看这些女生。”我问。
“当然是这样!”他做了极度鄙视的动作。
“也许有人是因为生活所迫呢?”我又问。
“切!你以为是做戏啊。生活所迫!为什么不去打工,做家教啊!难道你还同情她们?就像程思思?”向秀不解地看着我。
“思思可没有!你别瞎说!”我急得直瞪眼。
“是,她没有,不过,她的男朋友好像年纪不小哦。”向秀冲我眨了眨眼,说。
“别说了,真八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6月19号起,我在向秀面前总是凶巴巴的,尽管我的内心里想表达得比从前更加温柔,不得不承认,我是有点恃宠而娇了。
耳根子薄,说到思思,她正巧来了电话,只是她在电话里抽咽不断,我忙问她什么事,程思思可是从来不在人前落泪的。思思对我说,要我帮一个忙。我当然表示两肋插刀。我收拾了书包,旋风般地和向秀说了再见,心急火燎地回到宿舍。
美人哭泣的样子也是很正的,思思的眉眼,鼻子和嘴唇都红肿着,她抬眼看我时,真让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我想任何男人都难以抵挡主这样无助的眼神。原来,思思相依为命的妈妈近来吐血不止,老家的医院诊断疑似胃癌,要到省城来做个彻底的检查。思思哭着说,都是为了她,家里有口好的就留给她,妈妈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胃癌就是那样得的。
我一边帮她抹去眼泪,一边叫她别自责,“胃癌在早期的治愈比例还是很高的,现在还不是哭丧着脸的时候。”思思点点头,站起来叫我跟她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