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的血还在流淌，想要保护的也已经失去，美好只是一个笑话。
女人的哭泣，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
门外的楼道中似乎有更多的人聚了过来，像是被腐肉吸引的苍蝇。刚来的人打听着事情的经过，“前辈”们则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都市的人们都习惯独来独往，也许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聚在一起，陌生人的悲剧从来是饭后最好的谈资。
于是混着一两声惊叹和惋惜，嘈杂声像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雨漩依旧缩成一团，尽量用力地抱着自己，身上的校服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周围的嘈杂像是一道道入骨的寒流，无尽的冰冷包围着她。
她的牙齿咯咯作响，眼前天旋地转。
许久，跪坐在地上的女子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头发散乱着，脸上和身上都粘着汤水和饭粒，站起来时颤颤巍巍，像是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太太。
人群的嘈杂随着女子的行动，慢慢地小了下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挠有兴趣地看着主人公会有怎样的后续。
女子也看着他们，表情可怖而狰狞。
“你们是不是也要伤害我的孩子？”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啊！”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怪叫，随手抄起一根摔断的凳腿，冲向围观的人群，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疯狂和暴戾。
“都给我滚！不许再碰我的孩子！”女子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凳腿，口中含糊不清地嚎叫着。
人群没想到异变突生，惊呼声四起，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顿时四散跑开，几个跑得慢一点的被女子手中的凳腿蹭了几下，发出吃痛的惨叫。
女子见人就打，不住地念叨着“打死你！打死你！叫你害我女儿！叫你害我女儿！”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凶狠，一时间气势无两，竟然没人敢上来制止她，场面乱作一团。
更大的混乱响彻在这宁静的夜晚，雨漩只觉得脑袋像要爆炸了一样，无数的念头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着让雨漩没办法思考。
她想下去阻止妈妈，可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僵硬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再次滚滚滴落。恐惧在心中深深地蔓延。
“妈妈…妈妈…”
一分钟后，附近小区的三个值班保安闻讯赶来。
女子的双目充了血一样通红，像一只发狂的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作为业主的好保安，遇到这种事情责无旁贷。
于是三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两个人硬扛着被敲了两下，冲过去死死地卡住女子的胳膊，另外一个见势冲了上去，一把夺下了女子手上的凳腿，扔到一边，随后三个人合力把女子摁在了地上。
整个的过程干净利落。
女子的挣扎渐渐无力，周围的人群重新聚拢，有人在叫好，被打伤的人还在咒骂。
雨漩踉踉跄跄地走下楼，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你们干什么！”雨漩发出惊慌的尖叫，快步冲了过去，没跑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顾不得钻心的疼痛，又赶紧爬起来，却发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拦在她面前。
“她是我妈妈！你们放开她！”雨漩想拨开保安的手冲过去，却被保安死死地揽住。
“小姑娘你妈妈疯了！别过去她会害你的！”保安冲着雨漩喊。
“放开我！是刘国福让我妈变成这样的！你们去抓他呀！去抓他呀！！”雨漩奋力挣扎着，保安纹丝不动。
被摁在地上的女子忽然又动了，突然间像一条水蛇一样疯狂地扭动起来，按住她的两个保安猝然之下差点没有抓住她。
“女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别动我的女儿！”女子破碎嘶哑的声音又哀号起来。
“妈的这婆娘力气可真大！”一个保安被疯狂的女子蹬了两脚，差点脱手。“不行，用电棍！”
另一个保安闻言麻利地掏出一根黑色的短棒，按动了开关，短棒上传来“滋啦”一声。
“闪开！”他朝另一个保安喊道。
“不要！！”雨漩发疯了一般地扭动这身子，挣扎着想上前，却被死死地抱住。
“女儿！我的孩子！”女人还在不停地扭动。
电棍落下。
女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起，像是挑着霹雳舞一般一阵剧烈地抽搐后重新趴在地上，终于没了动静。
雨漩也停止了挣扎，表情也凝固了，呆呆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母亲。
抱住她的保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雨漩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软软地坐在地上。
“先报警吧。”拿电棍的保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让警察去了解一下情况。”
另一个则揉着被女子打到的部位，又狠狠地瞪了女子一眼。“真是麻烦！”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数之手在雨漩和女子之间来来回回指点着。
雨漩目光呆滞，似乎忘记了哭泣。
今晚发生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重播着，无数画面和人脸在她面前闪过，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天，无助和恐慌再次将她淹没，而唯一能给她安慰和怀抱的人现在却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为什么会这样？”雨漩听到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炸响，嘲笑着她的脆弱和无力。
“妈妈！妈妈！”
雨漩两眼发黑，软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