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宝和屋内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众人回过头，只见一个仆人模样的人站在门口。
屋内顿时起了哄笑，周公子用一种胜利的口吻，教训程大宝道：“程兄弟，不是我说你，怪不得你老输钱呢。看看你家里的这些下人，没大没小的，咋咋呼呼，哪里有点素养？”
程大宝本来输了钱，心情本就极其不爽到了极点，再加上周公子这一撺掇，更是火冒三丈。他猛的一锤桌子，跳起老高来，走到李长生跟前，狠瞪着李长生，嚷道：“谁，谁让你他妈来这里的。小爷输了钱你没看到么，赶快给老子滚出去？”
程大宝的无赖和泼皮，李长生是见识过的。因此对于他这几句话，李长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而且他今天来是替程大宝出头的，因此更是底气十足。
李长生没有理会程大宝的一番责问，而是用手将挡在面前的程大宝扒拉开去，径直走到赌桌旁边，用坚定的目光环视了其余几人，缓缓说道：“来，我来替我家少爷陪几位公子玩玩！”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李长生替程大宝出头心切，但是却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任何朝代，干什么事情都是要讲究身份的。
李长生现在只是一名没有什么身份的仆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口出狂言的和几位公子一较高下，先不论输赢，便是这个念头已经惹了众怒。
“你，你他妈算哪一壶啊？”一个泼皮率先发难，他用拳头狠狠的砸向赌桌，然后朝李长生挥舞着拳头。
“对，这他妈哪里来的傻子啊！”
“就是来找死的是不是？”
屋内顿时对李长生的谴责之声响成一片。
反倒是程大宝此时清醒了。
程大宝虽然对眼前的这个仆人不是很熟悉，但是依稀有几分记忆。他猛然认出面前的这小子就是前几****在后堂茅厕戏耍的那个人。
此时，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仆人的来意，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这个仆人敢如此跳出来，肯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一点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因此程大宝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帮李长生把眼前的这场戏演完。若是成了，则皆大欢喜，若是不成，再找个机会责罚李长生也不晚。
主意打定，程大宝转过身，嘿嘿一笑，对着周公子几人道：“几位兄弟，确实是我程某人管教不严，让下人冒犯了各位。不过，既然我的仆人有这份勇气来替主子解围，我这当主子的怎么说，也要给几分支持不是？难道说，几位兄弟还怕输给我家仆人不成？若是这样的话，不赌就不赌吧。我输去的那些银子就当奉送了…”
输的灰头土脸的程大宝终于由于李长生的出现而扬眉吐气了一回。对于他来说，这一百多两银子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天若是败给姓周的这小子，以后他在这个圈子里就很难抬的起头了。现在，若是面前的这几位不敢应战的话，他挣回来的脸面又何止一百两银子？
横空里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让周公子几人有了几分犹豫，谁也不知道面前这看似傻不啦叽的仆人的底细。本来周公子想找个台阶下下也就罢了，谁知道还让程大宝给纠缠个没完了。既然他程大宝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周公子再想拒绝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周公子把袖子往上一撸，冲其余几个泼皮使了个眼色，仰头高声唱道：“呵呵，这倒新鲜了。我周达什么时候怕过？既然有不要命的，咱哥们儿奉陪到底。”
说罢，他把刚才已经装进兜囊里的银子又重新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请吧！”
周达朝李长生一翻眼珠子，指着赌桌说道。
他这意思，看小爷这银子这么多压都压死你。也把你的银子给掏出来亮亮吧。
李长生轻哼一声，刚把手伸到内袋，想掏出藏在内袋里的那锭银子时，又突然暗觉不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目前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仆人，替程大宝出头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若是他再掏出一大块银子出来，即便是他赢了这场赌局，他后面便是有十张嘴巴也说不清楚这银子的来历啊。
李长生大惊，赶紧把银子放下，在自己的皮肉上狠搓了几块“肉泥”夹在两指头间。待他手指再见天日时，他轻描淡写的将这几块“肉泥”潇洒的弹了出去。
这一挑衅又将在场的几人惹火了，周达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扯过李长生的衣领骂道：“******，你一个穷鬼跑来捣乱，我看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要真想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程大宝早已经将李长生的所做作为看在眼里。程大宝虽然鲁莽，但是脑子却并不傻。他早已经看出，李长生既然敢替自己出头，而且无论周达几人如何挑衅，李长生总是淡定不惊，看来眼前这个仆人或许真有几把刷子也说不定。
程大宝是在场面上混的人物，江湖义气还是要讲的。
“哎，哎…别啊…”程大宝走到李长生和周达中间打圆场，“周兄弟息怒，下人不懂规矩都怪兄弟调教无方。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嘛。他的赌本，算我的。硬货，咱还有一些不是。”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做工考究的银簪子来，放在桌上。
周达见程大宝出手，自然也不好再为难李长生，只好悻悻的放手，重新坐回原位。
“要怎么赌？”
周达狠狠的瞪着李长生，很不友好的问道。
“我家少爷如何输了银子，就怎么赌？”李长生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应答道。此刻他的内心还是起了一点小波澜的。尽管他在冲进这个房子的前一切都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但是想和做还是有一点的距离的。特别是当程大宝拿出了那枚银簪子时，他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了。他明白他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今天失手将这枚簪子输掉，不仅仅是对面的周达饶不过自己，连自己身后的这位程大少爷也不会给自己客气半分的。最后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了。
赢，必须得赢！
李长生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对方不能结成联盟。他早想好了一个办法。
“好！来，咱们就赌大小。”周达拿起赌桌上的骰子，扔进骰筒里。
“慢，我要一对一的赌！”
李长生淡定的笑笑，“谦虚”的说道：“你们都是名门望族，我只是一个低贱的仆人，若是我一个人和几位少爷一起赌，这手是要发抖的。这手一发抖，很多事情那就不好说了不是？”
李长生一边说，一边将眼光投向了程大宝。
程大宝也紧张的盯着赌桌上的一举一动。这根银簪子是他从他姐姐那里偷过来的，若是输掉，即便他姐姐不责备，传了出去对程家的名声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程大宝会意的附和道：“对，对。周兄弟，我家仆人初来乍到，你们几个一起上，吓都会把他给吓死的。那么就一个一个来，如何？我想周兄弟不会是怕…”
“怕？”
周达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眼皮朝上一翻，嚷道：“我周达自从出娘胎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一个一个赌，就一个一个赌!”
说完，周达将三颗骰子放进骰子筒里，开始摇起了骰子。
摇骰子赌大小的规矩是这样的，三颗骰子，如果摇出来的点数相加超过九就算大，未超过九就算小。由于每颗骰子每个面的点数不一样，所以敲击到骰子筒里敲击的声音也是各有不同。虽然每次骰子敲击到骰子筒的区别微乎其微，但是赌术高手还是可以通过这细小的声音判断最终的点数。
这门技艺，李长生被动的听了十几年，因此一点都不陌生。
“咚！”
骰子筒在周达的手中，转了几圈，最后重重的落在赌桌上。
屋子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周达手下的那只骰子筒上面。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赌博，这是一个身份卑贱的仆人对一个身份高贵的公子的挑战。这份赌注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银簪子或者银子的本身的价值。因此周达不能输。
对于李长生，他更是不能输，因为他不仅是把他的荣辱押了进来，而且毫不夸张的说还有他的生命。
李长生长喘了几口气，拿起程大宝的那枚银簪子，放在那个写有大字的一角，然后轻轻的说道：“我押小！”
“哈哈…”
屋子里顿时被李长生的举动引的爆发出一阵嘲笑之声。
一个泼皮捂住肚子，笑的直接翻滚到桌子下面，“哎，哎，我的妈也，还当是哪里的高人呢？大小都不会下，还敢来叫板，傻叉，太傻叉了…”
程大宝的脸也被李长生的举动臊的红成一片，刚刚在他心中腾起的希望，瞬间跌落到谷底。此刻，他也闹不清眼前的李长生是真的要来帮自己的，还是跑来祸害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