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尘宫。
一宫女神色左顾右盼的进了羽连(羽恒,羽向宁同父异母的妹妹,宛妃之女)的寝宫。只见那宫女东张西望了好半天才把寝宫的门小心的关上。
“公主,今日朝中传来消息:宁王昨日只带兵五千就大胜敌军。今日卯时已启程回京。太傅与皇上商量起宁王的婚事,皇上大发雷霆,还罚太傅一个月不准上早朝。”
羽连挑眉:“哦?皇姐要回来了?既然皇姐已大胜而归,是不是该送份厚礼给姐姐庆祝呢?”
宫女小玲这时迷糊了。羽连示意叫她靠近些,于是俯在小玲耳畔说了几句。
小玲一惊:“公主,这样做,被发现可是要杀头的呀!”
羽连嗔怪:“怕什么!本公主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难不成,你连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了?”
小玲连忙跪下磕头:“奴婢不敢,只是公主,如此挺而走险的事情,公主此次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羽连听到小玲说这些指教她的话,立刻就怒了:“本公主的事还容你小小宫女来教训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办这件事,要么便是连同你的家人都会遭遇不测。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不要因为你一时的糊涂牵连你无辜的家人,你可要想好了。”?羽连玩味似的抓起几缕青丝摆弄,眸子里尽是凶恶。
小玲听到家人会受牵连,又接连磕了两个头:“不,奴婢不敢。请公主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什么都愿意做。”说完又磕了几个头,此刻额头已有些红肿。
“这不就好了,你早些答应我又何必为难你?再说,皇姐身手不凡,又怎么会有事呢?”
小玲连声附和:“是,是。公主说的是,宁王如此英勇,怎么可能会有事。是小玲糊涂了。小玲这就去安排,请公主放心。”说完小玲便行礼退下了。
羽连玩味的把玩着茶杯,嘴角扬起一抹寒意的微笑:“皇姐,我怎能让你顺顺利利的回京呢……”
羽向宁只身只带三十随从将士便回了京,如今已走了七八个时辰,将士们也都有些疲惫了,有一小将便提议:“宁王,天色已晚。我们找个地方先歇息一下再赶路吧!”
羽向宁抬头望了望天,原本的湛蓝已经变成了蒙蒙的暗灰,若是再马不停蹄的赶路,将士们定会体力不支。
“好,前面有片树林,去那就地扎营。再作休息。”
小将得了命令,回到队伍中便大声报道:“前方有片树林,在那就地扎营休息,待精力充足再做打算。”
于是众人便带着兵马向前方树林进发。
待一切安定好后,天色已十分幽暗。羽向宁点了盏油灯?,席地而坐;拿出羽恒不久前给她送来的书信。书信已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忙于计划战术?便忘记看了。
信封上赫然写着:向宁亲启。羽向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唉,你不写这几个字,别人也知是我的书信。打开,便是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整齐方正的字一看便知是皇兄亲自书写的。
“宁儿,近日在军中如何?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待你凯旋回京时,我若发现你瘦了,定会好好责罚你。
如今朝中大臣皆向着丞相,羽连最近虽安分了许多,但她不会那么本分,望处处小心为好,哥哥必定等你大胜而归。—羽恒”
羽向宁扶了扶额头,无奈的笑道:“哥哥还是老样子,这语气是在哄三岁孩童吗?真是……”
“宁王何事如此开心,可否与属下分享分享?”
刚说完军师白北辰便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一惊,便嗔怪道:“军师怎么神出鬼没的,方才吓了我一跳。”?然后抚了抚心口。
白北辰见她语气比往日明快了许多,便心情大好“属下下次不会了。但宁王您看起来心情很好,是因为什么事而开心呢?”
羽向宁笑了笑“并非什么开心之事,不过是皇兄前些日子送来的书信,今日想起来还未曾看过,便拆开看看罢了。”
“哦。那皇上定是写了让宁王您认为有趣的事了吧!”
羽向宁又笑了:“倒是没写什么,只是皇兄的口气倒像是在对待小孩一般,他不知我已十八了么?还说什么若发现我瘦了?定会责罚我的话语;哈哈哈,还当真以为我还像他记忆中那样吗?”?说完,不禁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白北辰见她今日如此开心,自己的心情便也好了起来。他随她征战三年,从未见她像今日这般开朗,心里满是欢喜。开心就好,曾以为她因为讨厌打打杀杀才不苟言笑,原来并非如此。
“在属下看来是皇上太久没见宁王您了,想必是思念的紧,才会如此。如今宁王您已大胜文勉,回京后皇上定会给无尽嘉奖。”
羽向宁叹了口气:“嘉奖并不重要,只要众臣服从皇兄就好。皇兄自小遭奸人陷害,体质孱弱,又易生病;不知这三年皇兄的身子是否调理的好些了,若母后知道皇兄身子不好,又不知该如何心疼了。”
说完,羽向宁神色悲凉起来,漂亮的杏眸里尽是忧伤。
记得是五岁那年,哥哥被封为储君,便举行宫宴,不过是吃了块精致的点心,回宫后便印堂发黑、口吐黑血。母后召来太医为哥哥治疗,但都是无奈的摇头道:尽快为哥哥举行身后事。?母后不信,听闻信山有个秋墨子神医,便想带着哥哥去求求秋神医。父皇命人准备轿子时,宛妃那贱人便从中做梗,说是唯有真心实意的去求,才能感动他。?于是母亲冒着大雪,背着哥哥又带着她一齐去了信山。到了信山,母亲的双脚已冻的红肿不堪,身边却无一随从帮衬。还好,秋神医为母亲救子心切的坚持而感动,哥哥才所幸捡回一条命。
哥哥当年为何会突然中毒,她心里明白。谁都看的清楚,唯有父皇看不清。她时常想起,便会为母后不值。母后付出那么多,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若不是宛妃惦念母后的后位,母后会和父皇起了隔阂么?
想想真后悔当初没有手仞这贱人。可她女儿还在,若她本本分分,她便放过她;若她得寸进尺,她必定不会让她好过。
“宁王,宁王?”
白北辰不住地唤着,羽向宁才回过神来。
“嗯?又有何事?”
白北辰忽将身子靠近羽向宁了些。
“宁王此次回京可曾想过要做些别的事?”
羽向宁思量了一会“:这倒是没有,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便想一直待在皇兄身边,好好调理调理皇兄的身子。如今皇兄已及笄,后宫却无一妃子小妾,怕是身子还未调理好。国不可一日无君,身子重要,子嗣也重要;望皇兄给我找个温柔贤惠的皇嫂才好。”?羽向宁会心一笑,绝色的脸上尽是期待。
白北辰也只好无奈的笑,难道她从未替自己着想过吗?大羽的女子,十七岁便已嫁作人妇。她如今已十八,就算是她不曾考虑婚事,想必朝中一些大臣却已急红了眼。宁王势力日渐壮大,有些人怕她威胁其地位,应早已行动劝谏皇上了吧!
不过这些都似乎是帝王家的家事,他没有权利多说,也只能默默的藏在心里。
但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下:“宁王可曾替自己想过终身大事?”
他问这些,其实并不是好奇。
若是无情,又怎么会多说?
只怕是不应该的人……
羽向宁一时没了回答。终身大事?这会为何又说起这些了。
她沉默了。
六年了,她找了他六年,几乎攻下文勉大多池城也未曾找到他。六年前便是这样的答案了,为何要坚持呢?众人皆说他死了,六年前就死了。她不信,她能感觉到,他还活着;为何,为何找遍所有,唯独找不到他呢?
也许,终究是错过了……
执谁之手,与谁偕老?
她突然起身,眼里充满着浓重的忧伤:“没了他,便是得到这天下也不欢心。”
第一次,听到她说起那个她多年寻觅的人,那个让她心心念念,伤痛无比的人;感觉尽是凄美与无奈。
终究,谁也无法代替他,是么?
羽向宁说完便借着理由走了。唯留下白北辰一人还在原地。
白北辰凄苦的喃喃自语:“他人,你就不曾看见么……”心里尽是忧伤。
终究,还是爱了不该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