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勇踏上南归的列车。车窗外蓝天白云悠悠,车窗近处一晃而过的树木,拼命似的冲向车后,转眼间淡出视线。山还是那样苍翠深黝,阳光下那丛丛碧绿,拥挤着,摇摆着身姿,向远去的客人挥手致意。咣咣铛铛的车身,载着满怀眷乡情思。空空的行囊装满了四年的思恋忧苦。一千多个日夜的不解困扰着,折磨着这颗孤独的心。有太多的谜要解开…
多么希望列车快点到站,早点回到那朝思暮想,牵肠挂肠的地方。那里有青春的梦,有足迹踏遍的乡思,还有那三年热恋的农大母校,那百思不得其解的远去的恋人,熟悉的音容笑貌已在记忆中模糊,柔情在岁月里已磨去棱角。
多少次追寻,多少次等待,都杳无音信。记忆吞噬着炽热的心,风雨呜咽着彷徨的泪。寂寞轻叩曾经炽热的扉窗,无奈在思绪里左窜右撞。明媚的月色嘲笑着遗弃的痴子,心在滴血的季节里无言悲殇。
收回飘浮的思绪,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不争气的泪。挥一挥手抹去无奈,鲁勇坐正身姿。看了一下手机,再过一小时就到了终点。迎接他的是悲是喜,是埋葬的过去,还是崭新的未来。一切都难以料想,索性不去理它。这几日来,都没能好好休息,是近乡情怯,是归心似箭,还是……
一条宽宽的水泥路延伸在林荫深处,农大座落在万树掩映下。校院东边是几座相连的翠柏青山,数十年的槐树青松布满山岗。林间小路蜿蜒曲折,山脚下一溪山泉沽沽。绕过校北面流向西方天际。西面南面阡陌纵横的田野,春种秋收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作息。
两扇宽大的铁栅门内,六排三层高的教学楼,历经廿年风雨依然更加辉煌。校内垂柳婆娑起舞,白杨耸日。绿茵茵的操场上健儿奔跑着,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在宁静中致远。
鲁勇慢慢走在校内林荫下,双目不停地寻找着。路边的小草和花朵欢迎学成归来的师兄,又回到母校。
林荫下依稀还是熟悉的样子,三三二二散落着学弟学妹。坐在草地上,再为马上到来的高考冲刺,不知又有多少状元及第。
徜徉在林间小道上,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不时有同学抬起头来,观望这陌生的客人。眼晴后边闪烁着惊奇和诧异,这翩翩青年,修长的身材,一米七八的个头,金边近视镜后,双目深邃,显得特别睿智。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在林中独处。同学们窃窃私语,猜测这青年来路。一时宁静的空气中充斥着猜疑,女同学交头接耳议论着。鲁勇似乎觉察到气氛不对,匆匆穿过林荫小径,身后传来同学们的唏嘘声。
经校后门出来,后面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两岸风景秀丽,景色迷人。让人流连忘返。
五月初的傍晚,还有些许凉意。轻风拨弄柳枝舞动,落日余晖染红校园。远方,青黛轻描翠欲滴,氤氤雾绕锁林丛。群峰夕染似枫红,宿鸟投林啼不尽。近处,羞涩玫瑰似躲闪,调皮晚风花间蹿。溪水沽沽听君诉,蝴蝶翩翩占枝头。一切都是原来模样,一切仿佛又变得陌生。
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山色依旧秀,不见故人归。尘封了四年的感情,在这无人的月夜。再也抑制不住,似封存炽热的岩浆,迸发出来。只有任其爆发渲泄。
取出跟随多年的短箫,多少个夜晚的思念,在夜风下鸣咽。曲曲哀啭,声声忧叹。痴情泣血,轻风嘶鸣。林鸟禁声,花儿无语。
轻捡岁月花自舞,重游旧地星月寒。溪畔倩影归何处,借问清月月无话。大学四载为情守,冷落校花知几人。众里寻你千百度,至今杳无音信存。桃花谢后逢春开,今宵桃开无故人。洞箫声声寄吾思,曲曲断肠萦梦魂。
鲁勇在夜风中,极度伤感让他悲痛欲绝,一腔忧思随风,飘荡在漆黑的夜空……
第二章雪中惊艳
这年的冬雪来得早些,小雪刚过三天,夜里一场瑞雪降临农大。习惯早起的鲁勇天微亮就起床,开开宿舍的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阵惊喜,下雪了。趁着礼拜天,索性放松一下自已。高一这学期已近尾声,紧张的校园生活,那根弦一直绷着。且让自已呼吸一下自然空气。
由校园后门出来,踏着刚好掩过脚面的积雪小道。顺着小溪向东一路走着。但见一片迷蒙的水汽弥漫在小溪远处。东面山峰,只有一个几乎辨不清的薄影,山坡上的积雪和树木大略可以分辨出来。前近不足一里,己近山脚,山岭林木连接的小径中,都堆积大约十五公分厚的积雪。那一片片白白的光彩,让人感觉到原野的清旷与纯洁。松枝和槐枝上积雪各有不同。忽然想起一首诗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此间雪景犹胜过之。坡上枯草多压在雪褥下了,那些枝条软软的垂柳更压得摇摇欲斜。山野间看不到行人,同学们大都懒在被窝里做梦吧!
沿小径上攀,路面有些滑。捡起路边枯枝,右手拄着向前。朝小径深处挪移,复行约十分钟到达侧峰顶上。西观整个校院,笼罩在皑皑白雪里,此时天已放亮。远处房屋顶着白雪,在风中兀立。田野里小麦覆盖在厚厚的雪被下,在积蓄春的能量。莘莘学子不也是如此吗?溪流向西蜿蜒,不见一只飞鸟,大都在洞中瑟瑟发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意境怎一个情字了得。
忽然间,在山南侧的洋槐树下。鲁勇发现了一条人影,头顶毛线编织的圆帽,上身穿玉白色的防寒服,长度大概近膝。因离的稍远,加之衣服又和雪近色。一直没有发觉此人。看帽子像是个女生,这冷冰冰的早雪山岗上,竟有女生赏雪。那雅趣,那风格真是与众不同了。那身影真的成为晨雪中又一道风景线。
可能是好奇心作祟,鲁勇从山顶下来。一步一趋沿着树丛慢慢向那身影移动,那女生轮廓渐渐清晰。鲁勇不愿打扰静观中人,从一旁静静地打量她。瓜子型脸庞,微挺的鼻梁上架着付眼镜,被冷风吹的腮稍红。嘴角微微上翘,薄薄的咀唇。大概一米六八左右,微胖修长的身材。正面向西边的雪野思索着。也许是站得久了,那女生收回视线。活动一下略显僵硬的身体,不由发现站在身旁不远处的人。似乎吓了一跳,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礼貌性的笑着点点头。
鲁勇首先开口:“你好”,那女生稍微迟疑一下,“你好”。说完低下头去,用右手扯了下左手手套。“在赏雪”,鲁勇说了句笨话,大冷天不赏雪跑到这山野干吗?那女生抬起头回道:“你也是”。脸稍微偏向一边,接道:“不打忧你,再见。”说完没等鲁勇回答转身走下山去。鲁勇注视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心中若有所失。
星期一那天,高一二班老乡李翠,从家里给鲁勇捎来母亲亲手缝制的棉鞋。那样式和解放黄球鞋差不多。外面的面是用黑灯芯绒布料,里子是用白棉布粘浆成,中间厚厚的一层棉花,三层缝制一起,底是矿用托带剪成。厚厚一层棉布鞋垫。八六年代,家乡过冬都是这种样式自做棉鞋。虽显有点土气,但那是母亲亲手缝的,穿着温暖。
李翠一手递给鲁勇棉鞋,一边不停说着。大婶子怕你冻脚,赶了几个晚上,知道我礼拜天回家。送到我家让捎给你,又说早上来到时想送来着,被同位宋珺发现,非要试试不可。脱下她的皮棉鞋穿上就不脱,还得意的说,好暖和,贺贺新。结果穿了一上午,这不一放学就让她脱了。惹得说我重色轻友……鲁勇连忙接过布鞋,一连声谢谢。他知道这位老乡很健谈,只想早点离去。忽然身后传来叫喊声:“李翠,快点!食堂马上没饭了”。鲁勇转身望去,原来是那天在山上赏雪的女生,她看到鲁勇手里拎着的棉鞋,脸似乎红了一下,拉起李翠匆匆跑走,还回头看了一眼,鲁勇不禁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向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