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希维拉的反应是很快的。
在两人交错的一瞬间,在自己短时间尚未有移动用的“门”的时候,
右臂以刺拳的方式,向徐言做出了攻击,徐言的胸膛硬挨了这一下,顿时感到一阵胸闷,仿佛肋骨都在隐隐作痛。
但他还是抓紧了这么一次机会,
伸出双臂,向前迎去,
用力,
抱住了娇小的少女。
当然不是为了占便宜什么的,而是为了尽可能的限制住对方的活动。
迎接他的,是少女猛力向上的头槌,狠狠顶在了徐言的下巴上。
徐言感觉脑海中“嗡”的一声,思考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真狠啊。
然后是少女的肘击。
因为身高的原因,特希维拉大概是觉得攻击头部太费力,干脆右手肘再一次撞在徐言的侧腹上。
少年的身体后退了两步,硬是再一次靠毅力稳住了身体。
然而,
少女把手中的十字架,当做了凶器,钝器,投掷物,
狠狠地砸到了徐言的脸上。
完全没有打人不打脸的觉悟,
这一次,徐言是真的感觉眼界中都是闪烁的金星,不是意志力所能左右的平衡发挥了作用,徐言的身体终于向后倒去,
超人的意志力在这个时候唯一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让他强行注意着不要被磕到后脑,然后抓紧时间原地打滚而已。
特希维拉没有追击。
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如今显现出不正常的苍白,
徐言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知道那是因为着什么,就好像明显可以感觉到少女的攻击要比之前的时候轻了一些的原因。
失血。
柏舞檬现在在那边似乎已经失去了运动的能力,
那么,受到同样伤害的特希维拉,自然,不可能不受影响。
然而,特希维拉只是一声不吭的扛着。
失血过多吗?
特希维拉上前一步,捡起了十字弩,再次摆出了将其当作十字架的样子,一阵柔和的光芒闪现又消散,可以看到,特希维拉的伤口处,似乎已经开始止血了。
这家伙,还能当牧师吗?
特希维拉转身拉开了一扇窗准备拉开距离——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
特希维拉紧退了两步,沉默不语的看着那个少年。
就是他,刚刚用石头?还是什么碎片之类的东西,砸碎了窗户。
就是他,因为天意也好命运也罢先于自己一步得到了全知之书并拒绝交给自己。
就是他,是自己现在所一定要打倒的人!
他不愿把书给自己,这很正常,这种价值巨大的东西,得到了自然不愿意给别人。
人都是自私的,
人都是阴暗的,
人都是——
不可救药的!
所以,自己没有错,因为这是正常的;
他也没有错,因为这才是正常的。
他扑过来了,
啊,因为自己用“门”来移动,于是要破坏掉自己身边的门窗;
因为自己使用弩箭攻击,所以贴过来试图夺下或阻碍它;
因为自己比他的伤要重,所以尽力近距离肉搏来消耗吗?
人类的恶意啊!在对付同类的时候真是不遗余力啊!
*
Pale看着下方,冷淡的说:“那个魔法师,制定了有明显缺陷的计划,执行了有明显缺陷的战斗,这种事情看起来有什么意思。”
“啊啦啦~倒不如说,在这里还能制定出这种地步的计划,已经是很不容易的啦~”艾尔兰斯贱贱的笑着,“其实也很容易发现吧?她的擅长方面,也并不是计划和战斗啊,她的最大价值,其实就在‘任意移动’这个方面吧。”
利用“门”就可以移动,无视一切的防御措施。
这种方便到极点的力量,才是特希维拉,这个少女魔法师的真正价值所在。、
同时,Pale冷冷的说:
“离我远一点,韭菜味太浓了。”
*
徐言吐出了血。
踉踉跄跄。
手臂不断的颤抖。
特希维拉,穿着洋裙的精致的少女,就在刚才,
扔掉了手中的十字弩,
在这种似乎不明智的动作之后,用她的右手,探入了手臂的伤口之中,
接着,
一撕。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强烈的痛感在一秒之内充斥了徐言的大脑。
“你…………”思维混乱。
特希维拉将撕下的肌肉扔到一边,面无表情的俏脸,透漏出慑人的寒意。
“所以——”声音愈加纤细,“把书给我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明白了吗?”
“为……”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淡薄呢?难道她这样对待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与苦楚吗?
这家伙,真的值得吗?值得做到这种地步吗?
“闭嘴。”
全程可以被忽略没什么大用却总是很夸张的“哇哇哇”乱叫的全知之书,在强烈的气压之下乖乖闭嘴。
“只是为了这样一本书罢了,只是为了这样一本没什么用的书罢了(全知之书:喂——),你真的至于吗?威胁非学园、包括了六十万的人口啊,现在还包括着你自己也为了这个而受了这样的伤,你这是……真的值得吗?”
“……说什么……值不值得的……”特希维拉略有些断续的声音显示了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伤痛的感觉,“你呢?放弃那本书,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呵呵——可是‘他’可是说了,不愿意跟你走啊,相比之下更愿意留在我这里啊。”
“…………一本书而已,”平淡的语气中蕴藏着深沉的暗,“制作于一千年前,被按照战略级武器的标准制造出来的魔法道具,‘它’从存在的意义上来说就只是道具而已,你没有必要为了它的逻辑不明的话而……”
“你是这么想的吗?”徐言打断了她,“但这也只是你的视角啊……”
“…………”皱了皱眉头,松开了捂住伤口的手(她抓紧时间做了个恢复),“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徐言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是说给对方,又或许是说给自己,“他,或者是她也没关系,在我见到他、熟悉他的时候,虽然他逻辑混乱,极易混淆,还总是个神经病,但是,会吐槽、会埋怨,像这样会自己做出选择的话,会这样有着自己的思想与意愿的话,会这样有着自己的忧伤寂寞,这样在乎着朋友的话,”似乎有着什么迷茫渐渐被自己斩断,“那么,像这样的话,我问你,她,和一个智慧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呢?!”
少女的脑海中,发现自己一时间无法反驳这番话,
少女的脑海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在酝酿,
那是恶意?是黑暗?是不甘?是嫉妒?
还是什么,少女自己也不明白,
然而,这一种厚重的、凝实的,漩涡沼泽般的情感,却仿佛重石般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魔法术式……
!
少女胸中涌上来一阵恶心感,
和之前的情感无关,而是身体做出的反应,
特希维拉,突然跪倒在地上,捂着嘴,
干呕了几下,
不,
那不是干呕。
那是术式在一瞬间的失控、崩溃,压迫着内脏,挤出的鲜血,
带着一种在一瞬间,让徐言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怎…………”
“闭嘴!”
“……么……”
“闭嘴啊啊啊啊啊!!!!!!!!”
少女突然的抬起头,血从嘴角留下,双眼的目光不再是刻意的平静,而是再也不加掩饰的狰狞,
那一瞬间,
这一瞬间,
瞬间与瞬间的夹缝中,
那深沉的、污浊的、如漩涡如沼泽的情感,在胸膛中激荡,在内心里纠缠,
终于,
化作了最冲动、最自暴自弃的话语,从喉咙中涌了上来,
“你个杂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仿佛从地狱、从内心隐秘处的深渊中,传来的厉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