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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八月。

硕果累累挂在枝头,田地里好不热闹。

京城内自然也是一片丹桂飘香的景色。

城中处处都有糕饼的甜蜜滋味,而问香斋更是人潮不断。

掌柜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店里点心最热卖的时候。仲秋节最受欢迎的自然是月团了,香酥的外皮,甜腻的内陷,都是大家所喜爱的。

人潮攒动中,一名面容普通,却身负重剑的少年人走进铺子里。看着这满满的人潮,拧眉。

京城,天子脚下,量这人也不敢做什么。掌柜的定了定神,才向门口走去:“这位少侠,可是需要买些糕饼。小店中的月团不错,尤其五仁最受欢迎。”

那少年便道:“我家主子在你店里订了点心。”

“请问贵主子贵姓。”

少年从怀里掏了掏,取出一块牌子递了上来。

掌柜的接过来一看,不禁一怔。那牌子看似平淡无奇,却是用乌木制成,似乎还有着淡淡的香气。木牌上錾刻了莲花图案,正是问香斋牌匾侧边那一朵绽放的花蕾。

“这这……”他接任问香斋已经有二十几年头了,却从未见过东家面容。如今得见,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当即便道:“小哥儿请稍等,小的这便去将点心准备齐全。”

距离仲秋节还有些时日,但宫中已经有了节日热闹的氛围。

段泠沿路走来,看到的便是这些景致,心中也有几分喜悦之情。不过,仲秋过后,距离冬日也就不远了,那是每年最为难熬的年月。

段芷言早就在宫中等候,直到看着陆昭文推着轮椅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一干宫人纷纷垂目看着地面,谁人不知当今天子对于安乐王颇为疼宠。亲迎可不单单是表示对于安乐王的重视,更是因为二人之间的兄弟之情。

“每年你都不在宫中,今年的仲秋节可得待在宫里头。”

段泠微微点头,笑道:“皇兄又不是不知,我最不喜欢北方的天气,一过夏,就不暖和。”

段芷言又哪能不知,遗憾又疼惜的看着他双腿道:“就没有什么好法子吗?宫中的御医都是个不顶事的,连你的腿都治不了!”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宫人们惊吓的纷纷跪倒,战战兢兢的生怕眼前的皇帝一个不快就将人拉出去砍了。

安乐王那腿又不是瘸了一天两天了,御医们也是无奈啊!

“皇兄。”段泠扯了扯段芷言的袖口,微笑道:“瞧瞧你,把大家伙儿都吓坏了。皇兄可是明君,不过发怒的样子可也真是吓人呢。”

段芷言的怒火就被段泠这鬼灵精的模样给逗笑了,“你哟!”拧了拧他的小鼻子,对陆昭文道:“你下去候着吧。”说罢,便接手了陆昭文的位置,轻轻推着轮椅。

“皇宫里还是那样的寂寞。”行走间,段泠忽然叹了口气道。

段芷言也有所感,“是啊。外人只看到皇宫的好,却不知道生活在这一的环境中最是寂寞了。高高的宫墙,不知道困住了多少寂寞的灵魂。”

远眺那些宫墙,看到的只有蓝天白云罢了。

段泠倏然一笑,“咱们这些话要是让旁人听了去,肯定要在心里暗暗说你不知好歹了。这天下的荣华富贵都聚集在此,却羡慕外面人的生活。他们不知,若是有可能,我们宁愿托生在一个普通的人家,过着平和的日子。皇兄,你是这样想的吗?”

见段芷言似乎要点头,段泠又道:“我却并不这么认为。我素来娇气,怕是过不惯那些苦日子呢!像这样被金钱堆砌起来的豪奢生活,才最适合我。我啊,天生就适合享受着。纵然寂寞,也不过是享乐的附加品而已。若是他日连饭都吃不饱了,谁还会去计较活的寂寞还是快乐呢?!”

段芷言当下就被段泠这番话逗得乐了起来,“说宫中寂寞的人是你,说寂寞不比荣华好的人还是你。小鬼灵精,左右你都在理了。”

皇后远远就看着这兄弟二人一副和睦的模样,眼里也不由露出了一丝温柔。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从他还只是一名不受宠的王爷时就便跟在他身边,多年来夫妻恩爱一直如此。

陛下是个长情的人,虽说她的身份低下,却排除众议册封她为皇后。这么多年来,她心中也是有些感激的。正因为爱着那个人,才格外希望他开心啊。

“陛下,王爷。”

“嫂嫂。”那精致的人儿咧嘴一笑,让任何人看到后,都会心生愉悦。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这般精致的人儿,怎么老天偏要夺走他的一双腿呢!“嫂子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你可要多吃一些。不过两个月,你就瘦了那么多。那些下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瘦下去。”

段泠的胃口一向不好,又加之他素来任性,若是心情不快,也鲜少进食。顾明等人自然是无法看管他,也只有在皇帝和皇后面前他才会收敛一些,好似一名安静的小弟弟。

“瞧嫂嫂说的。当下不就流行这般弱质纤纤的男子吗?我听人家说,这书生模样的男子,最是受女子欢迎了呢!没准儿哪天遇上心仪的女子,便带来给嫂嫂好好看一看呢。”

皇后心知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可这逗趣的话还是让她笑了起来。“到底是长大了,也懂得惦记姑娘了。若真的有看上的,管她什么身份,只要喜欢就娶回来。”

娶妻?他娶妻做什么。段泠脸上笑着,心中却不以为然。“这问香斋的点心可是比宫中还要精致几分,此次来就带来一些,也给皇兄和嫂嫂尝尝。正巧问香斋出了新品,我也不曾吃过呢!”

“刚说他长大了,这般惦记着吃食,到底还是个孩子呢!”段芷言也笑道。

一行人进了内殿,皇后挥退宫人,才将段泠带来的点心匣子打开。见里面是各式糕点,同宫中说食的尽然不同,也不觉讶然。“这问香斋的点心在京城中很是有名,本宫也听说过。不想这瞧着,倒真是比宫中的要精致呢。”

兄弟二人彼此投下一个心照不宣的神情。说段泠喜欢吃点心不假,可这皇帝也极为喜爱,这大抵是段家人的共同喜好罢。只是段芷言作为一个大男人,总觉得让人知晓自己喜好甜食并不好,段泠才每次进宫都带上一些,也好给他解解馋。不过,这事皇后可是不知的。

“适才那些话可不是我夸口啊。这宫中御厨的确厉害,但民间也不乏高人。问香斋已经有数百年历史,所掌握的点心方子可是一般的点心师傅比得上的。嫂嫂可要尝尝这点心,味道可真是好呢!”

这宫中三人享用着点心,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云梦山素衣门中,可就没有这么开怀了。

素衣门乃是女子门派,在江湖中也十分有名气。门下女子不卑不亢,虽为女子,却也巾帼不让须眉,不矫揉造作,自然惹人喜爱。因而,虽多为女子,在江湖上也是极受尊敬。

到了这一代,门主姓秦,名为梦仙。

此女一生未嫁,投身于武学之中。中年时捡到三名弃婴,便抱回了素衣门收为关门弟子。这一晃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三个婴孩已经长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

秦梦仙有心在三人之中选出一名接替这掌门之位,不想就听说了三人被害大漠的传闻。秦梦仙费尽心思苦寻无果,将要放弃时,忽然接到了一条消息。

然而,就是这一条消息,却在素衣门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逆徒!逆徒啊!”秦梦仙怒不可遏,想她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在乎的。唯一惦记的就是这三个徒弟,希望她们能过得好好的,并得到幸福。

得知她们始终被害的消息,她简直是寝食难安,夜里便是睡下了每每也要从噩梦惊醒。可她那好徒弟分明还好好活着,却不曾告知她这个将她们一手养大的师父,而是整日跟在男人身边不清不楚,甚至还去行刺了前往相州赈灾的安乐王。

如今人家一封信问责素衣门,问她是如何教导徒弟,竟然养出了这样狠毒心肠之人。

秦梦仙也听闻相州之事,知晓百姓不易,可是她好好徒弟,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若是因此事情同朝廷之间有了罅隙,到时素衣门可就危险了。

“唉~”这位已经花甲的老人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安乐王虽并未在信中言明,但字里行间都是对素衣门乃至她那位大徒弟的不满。

她辛苦的一辈子,怎么会教出那种不知羞耻的徒弟来!无媒媾合便同一个男人在了一起,甚至还瞒着她这位师父,让她担忧。既未身死,为何从未向门中报信,难道真的打算让她担忧一辈子吗?!

秦梦仙到此刻都在怀疑自己,她的教育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将好好的徒弟教成了如今的模样。同男人私奔,判处师门,意图行刺安乐王……这一条条的罪证,都让她心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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