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单论这座小城,我还是很喜欢的,这里安静闲适,生活节奏慢,连要思考的问题都可以慢半拍。什么都可以慢慢来,比如早上赖床,任凭明远在门外敲了许久,由最先的缓慢轻和的,到中间的响亮急促的,到最后,擂鼓般还带吼叫,“李子秦,猪都起来了!”
我起来时,明远做得早饭,面条已经全部黏成一坨在碗里。我洗漱了后,用筷子拌了拌那碗进过微波炉的面,就这样吃了进去,明远惊奇地看着我,“你比猪好养!”
“你有洁癖、挑剔这些毛病很严重吗?”我问。
“还好!”答这样就证明他确实很严重。
“我呢,早上上班来不及就会不叠被子,早饭从来都是只有包子,每天的衣服呢,留到周末才洗,房间呢,一周只打扫一次!”我只把能说得出口的说了,可是我看见明远的脸已经绷不住了,他一定是又想说我是猪,“你如果以后再敢说我是猪,我们就绝交!”
我把吃过的碗推出去,我打算说最严重的了,“我一个人有时候吃了饭不洗碗,留到第二天洗!”
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这样的打击会不会太不人道了?明远果然咬牙切齿地说:“李子秦,你怎么那么懒?还不让我说你是…,你这样下去就真就嫁不出去了!”
“所以,你愿意教我谈恋爱吗?或许你教了我不一定能学会。”我问。
明远本来嫌弃生气的脸有瞬间的茫然,继而变成忍着一脸的喜悦,问我:“我不是什么人都教的,既然你这么求我,我就勉强答应了,我只教女朋友的!”
“请多指教!”我莫名觉得很忐忑,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果敢,说完却觉得后悔,或许我没想清楚。
明远脸上终于一脸灿烂幸福的笑,过来拥着我,“子秦?”“在!”“子秦!”“嗯!”“子秦,原来你真的在我身边了!”
明远的怀抱宽大温暖,很安心,我有点贪恋这样淡淡地混着男人气息的香水味道,他竟然在用香水!
明远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脸,满是深情,眼睛里有着亮闪闪的光。带着他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我的脸,我的唇。
我扭头避开了,我的心跳已经破表,可是我仍旧在害怕。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我已经呼吸困难,却还在极力忍着。
“原来子秦脸红的样子这么可爱!”被明远说破,我才发现我的脸在发烫。
“我觉得这一项我还是留给我男朋友教我吧!”我被他这样嘲笑,有点恼羞。
“李子秦,你什么意思?我还要预备役多久,你不是给我转正了吗?”明远突然觉得问题不是很明朗,追着问。
“我要回去!”我拿着包先出了门。
明远拿了件衣服就追了出来,拉着我问:“李子秦,你在耍我吗?你什么意思,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回头看着他,笑了起来,“你要教我吗?你是不是也是菜鸟,追女孩子不是应该要追吗?难道你要我追你?你追我几个月我就答应你!”我傲娇地看着他,终于逮着机会可以嘲笑他了。
他无语地看着我笑,“你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知道了!你等着!”
一路上,我坐在副驾驶都有悄悄看明远,似乎真的跟以前看到的明远大不同了。明远的嘴角一直微微上翘着,侧颜有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样一张线条硬朗的脸,竟然会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颗温暖的心,或许我的遇到了对的人,在这个还算对的时间。
把我送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明远下车跟我道别,拉着我的手吻了一下额头。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扬尘而去,心里有了牵挂,原来是一件甜蜜的事情!
回到公寓门口,我在开门的时候,突然隔壁的门打开,我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真是清闲,有时间约会,我发了报表给你,今天整理了给我!明天一早开会要用!”罗谨天一贯阴沉着脸。
他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住这里吧?”我心惊胆战地问。
“是,这里是公司的单身公寓,我当然也住这里了!”说完咣一声关了门,我还没来及问很多为什么。
站在门口,我彻底傻眼了,这样一张令人厌恶的僵尸脸,上班看见就算了,下班还要小心不要碰上,生活是不是也太悲惨了一些。
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看到他发给我的文件,我就觉得遇见什么都是小事,在星期天还要这样折磨员工的总经理才是真正变态。我在房间里坐了一天,连午饭都是叫的外卖!终于做完事,外面已经是傍晚,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明远发了几十条信息,也打过电话,因为手机静音,我一直没听到。我回拨了电话。
“喂,明远!”我刚一张口那边就吼了过来,“李子秦,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是后悔了吗?”
“我一回来,我们总经理发给我很多工作,明天要用,刚做完!累死了!”我抱怨,“中午饭都是吃得外送!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以后不许不接我电话,看到信息要马上回复,还有,没事了也可以主动给我发个信息!”明远一项一项数落着。
“好!明远,你这样唠叨,会不会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
“你!吃晚饭了没,要不要我去接你吃饭?”
“不用了,太累了,我想休息!”说了再见我就挂了电话。
扭动了一下我已经僵硬的脖子,我打算出去散个步,顺便吃个晚饭。
这里是新开发区,一应楼宇设施看着都还是崭新的,只是绿化还不是很好,只有附近一处小公园,人们大多数都去那里散步或者跳广场舞。我实在没有别的去处,也只好朝那个方向走去,顺便活动一下我坐了一天,已经僵硬的身体。
漂泊了这么久,追随了一个身影那么久,终于我可以在一人身上安定下来吗?为何想起要见他,我总是那么胆怯,甚至有点不太真切的感觉,我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明远?公园里,大妈们已经陆陆续续出来,音响也已经准备就位,欢快的音乐响起,一群大妈们跟着音乐,妩媚动人地扭动了起来。比起来,坐在一角的我更显得暮气沉沉。
欣赏了一会这样的喧闹,我接受肚子的控诉,打算找个地方凑合一顿。只是走出公园没多久,我就看到我住的公寓的大门口,董事长一脸慈祥地和罗谨天说着什么,时不时还拍拍他肩膀。罗谨天即使在董事长面前,依然一张黑炭一样的脸,连个点头这样的应付也没有,他真是傲得可以。
不想与他们正面相遇,我就近拐进了一家餐馆,要了一份面。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了对面,喊了一声,“老板,臊子面!”我抬眼嫌弃地看了一眼,当不认识,只想快点吃完。
罗谨天也不言语,只是这样默默地等着。我与他离得这么近,以后即使小心避免,像这样的偶遇也会屡屡发生,想到这里我就皱着眉头,是不是要考虑搬家?好像最近我还没有这样的条件。
老板给他上面的时候还冲着我笑了笑。这样无声的误会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幸好电话响了,我看到是明远,赶紧接起来。
“明远,怎么了?”
“你在哪里?吃饭了没?”
“我在楼下的面馆,正在吃!”
“那一起吧!”
他挂了电话就出现在了面馆门口,莫名我竟然有点慌乱。
“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来找我,只好我来找你了,再说你喜欢吃面,你家附近就这一家面馆,你只会在这一家!”明远说着过来坐在我旁边,看见了对面的罗谨天。
“你是约了他,才说累了吗?”明远脸色不好地问我。
我想说偶遇的时候,罗谨天伸出了手,说“你好,明远,经常听子秦说起你!”
我的话被拦截就算了,我何曾在他面前提过一次明远,果然,明远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们只是…”我话还未说完,又被明远打断,他是看着罗谨天说的,“子秦,吃了饭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想我是没得选择了,只能说好了,只是他俩话太密了,罗谨天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间隙,就说:“子秦,你最近脑子确实不好,你做的报表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跟我回家重做!晚上必须改完,明天我一早要用!”
“你要跟他回家?”明远真的生气了。
“不是,我只是…”我在想我这个时候说住在他隔壁,明远估计会更生气。“我只是回我家,他也住这个小区。”这样不算说谎,我想缓冲一下,以后慢慢告诉他。
“我回去等你的报表!”罗谨天撂下筷子走人了。
看明远的脸色,确实生气了,只是这么一点小事,值得这么生气吗?为何明远总是很容易就误解我。我打算不理他,自己走出了面馆。
果然明远从后面追上来,拉住我的手,“你说对不起!”
“我做错什么了要说对不起?”
“那我说对不起,对不起!”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都生这么大气,我以后要怎么办,是不是要步步小心?”我问。
“也不是,只是罗谨天不行,太讨厌!”
“同感,我们只是偶遇!”最后我还是解释了,或许我是真的在意了,原本我想不说,让他就这样信我一回。
“我生气是因为我觉得罗谨天不好,你离他远点!”明远说。
“知道了,我跟他本来就没有关系,除了工作。你还在生气,你是要我哄你吗?你确定要女朋友哄不是很逊的事情吗?”我笑着逗他,抱着他这样撒娇。终于明远的脸色恢复了正常。
“好了,回去吧,我要回去加班了!”我看他刚变好的脸色又变暗了,“不许再生气了,再生气我也不哄,而且以后再也不管你!”
“晚上给我打电话,记得给我发信息!”
“好!”
送走明远,我怒气冲冲回到公寓,用脚踢着罗谨天的家门。门开后,我被一只手很大的力气提进了门里。门在咣当合上的瞬间我被罗谨天抵在了门上。愤怒瞬间变成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