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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初见与结束(一)

我神情恍惚地回了公司,易阳以为我生病,把我送回了卧室,接下来的事情,都是他一人去忙碌!

精神接近崩溃,两颗安眠药,我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梦里,初见与结束,美好与噩梦,交叉上演着。

人之初心,多么美好的岁月。那一年,我18岁,什么都不用做,就是美好的岁月。初次踏入大学校园,找的第一栋楼就是经贸学院的大楼,在这栋楼的入口处有院内员工介绍的大型看板,第一个就是院长,是位女士,照片里的人看着干练严肃,似乎不好相与。而我要见的就是她,为了见到院长,我已经在这层楼里等了三天,终于把她等来了。看着院长走进办公室,十分钟后,我鼓起勇气敲门,轻轻叩了两下,里面传出简短有力的“进来!”

“张院长好!”我不自觉的鞠了一躬。院长白色衬衫,咖色职业短裙,短发,看着干练严谨!

“你是哪个班的,有什么事吗?”院长疑惑的眼神,可能是因为我太过稚嫩的脸和矮小的个子。

我掏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给院长,“我是今年的新生!”

“开学还早呢,你来早了。”院长疑惑地说。

“院长,我是来请您帮忙的,我没有学费,请您宽限我交学费的日子,还有我想办理助学贷款,我可以打欠条的。”原本整理好的话语都被紧张得忘了干净,临时组织的语言听着语无伦次。

院长说话倒很温和,“助学贷款可以办理,只要你符合要求,但是第一年的学费必须先交了才能保住入学名额。”

当时的我一下子着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院长您帮帮我,我一定可以在年底之前挣够学费的。”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这上面是助学贷款需要的手续,你寄回家里让家里人帮你办!”又递给我一张白纸,“写吧,借条,报到的时候来找我,我让收费处先把你的学费欠着。”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我拿过白纸就开始写,写到半截忽然忘了学费是多少,“学费是多少?”“5200。”院长笑着说。

“我写好了!”把借条递给院长后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

“还有事吗,同学?”院长温和地问我。

“就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来上学了?”

院长点点头作为回应。

“谢谢院长,谢谢!”我高兴得恨不能身体和心情一起飞扬。忘了说再见转身就走,因为我要马上去挣钱,在这里苦等三天,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回来!”院长叫住我,这让我有点不安,她不会是后悔了吧?“你最近吃住在哪里?身上还有钱吗?”

“有,院长,我很能干的,一定能挣到钱的!”原来只是关心。转身我又飞扬着出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以大无畏的精神在外面一家一家地找工作,一家一家地碰壁,终于知道找一份临时工有多难。不知道在附近的写字楼里问了多少家,要么是不要人,要么根本就不让进,我原以为我是可以靠脑力和智慧挣钱的人。不觉太阳已经西斜,估计已是下午3、4点了,但骄阳依然热烈。奔波寻找一天无果,我只敢买了一个馒头啃着,到快餐店里找老板要了一杯水,出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吃着。

猛然回头看到老板拿着一张招聘启事出来贴玻璃上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高兴之余赶紧冲过去,伸手要撕下来的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还是个男人,胡子拉碴,但看得出来长得很帅。

“这是我先看到的,你有没有先来后到!”我伸手要抢,但无奈身高差距太大,根本够不到。

“你个未成年跟我抢个招聘启事干啥,离家出走了吧?回家找你大人去!一个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是叛逆期的。”男人举着招聘启事说道。

我当时个子只有155不到,我是大学班里唯一一个进大学以后还长个的同学。

“谁未成年,那是我先看到的,自然是我的,我先!你个大男人跟个小女子抢工作,真不害臊!”我跳着都够不到他举起来的那张招聘启事,气死我了,再找不到工作就连馒头都没得吃了。

“你们俩干啥呢?我刚贴的就给我撕了,你们是来找茬的?”老板出门一声吼,吓得我呆愣愣地看着他。

“老板,我是来应聘的。”我抢先说出自己的意图。

“老板,我先来的,我也是应聘的,这个小姑娘离家出走了,一看就是未成年。”他一个大男人造谣告恶状,真是没品,我狠狠地瞪着他。

“谁未成年?”我掏出身份证递给老板,“我很能干的,不怕吃苦,我是农村出来的。”

老板问明原因,似乎对我的话很有好感,脸色好转。

“老板,就这个身板能干啥,你不怕她累倒在你店里?”这个男人说话真恶毒。

“你什么人呀,我有说过你坏话吗,干嘛老是说我坏话,是不是男人?”我真生气了,18岁,还未见识过坏人,在我眼里这样的就算坏人了。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看启事,”老板一副受不了我们两个人的神情,“我招的是两个人,一个店里的服务员,一个是送外卖的,你们两个都想干就进来吧。”

“啊?”我们两个人赶快把手里抓成团的招聘启事打开,确实是两个人,互瞪一眼进去了。

“服务员一个月1000,管吃,不管住,一个月四天休息,工作时间早上6点到下午四点或者中午1点到晚上11点。外卖一个月1500,会骑摩托,有提成。”

“好啊!”“才这么点呀?”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老板又问了一句谁愿意干,“我干,我当然愿意。”我原本是打算在写字楼里找个兼职,环境好。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真是异想天开,幸好找到了这样一份工作,还让我遇见了易阳。

“你呢?”老板问他。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才说了句“干。”一起交了身份证登记,我算是有了第一份工作。

“你好,我叫子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吧!”我说着伸出来手。

“小丫头片子,就是个服务员还同事,我叫易阳,”易阳看了我一眼,“以后哥罩你,有人欺负你找哥打架。”说完对着我笑得胡子拉碴里的阳光灿烂。当时觉得可惜一副好皮囊,被易阳这么一个邋遢鬼糟蹋了。

只是从第二天开始,易阳收拾干净来上班,这里的一切就慢慢改变了,因为他的原因,好多人都慕名来吃饭,说XX快餐店有一个帅哥服务员,长得比黄晓明都帅。也就是从这个相识开始,我们一起在这个城市里打拼了8年,人生最美好的8年。

回忆总是美好的,因为回忆会踢掉艰辛磨难痛苦以及一切不愉快的事情,过滤后留给你的就只剩下你愿意想起来的那一段情绪。

记忆里的那个夏天,骄阳似火,我在快餐店里为了多挣钱,一天上12个小时的班,即使如此,算了一下,到开学也交不起学费。易阳每天送外卖,回来必定到我跟前揉一下头发,叫声小姑娘,以至于每次我忙碌中一抬头就只是看到他的前胸,要看脸还要45度仰望,与当时体力透支太过辛苦的我来说,连这样的力气都剩了,所以记忆里反而易阳的脸很是模糊。直到有一天,夜里12点,易阳送了最后一份外卖回来,而我已经累到精神恍惚,身体摇摆而不自知,摇摇欲倒之时,他一个健步窜过去,扶住了我。

“小姑娘,你怎么了?”

“可能有点累,头有点晕。”等我觉得恢复正常,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瘫软地坐在椅子上。

“小姑娘,你太卖命了,这样下去你会先倒下的,今天的活我帮你干,从明天开始,你就按正常时间上班,再这样下去你就没命了。”易阳抢过拖把,帮我把店里打扫了,关门打烊。他要送我回家,我却死活不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住在哪里?

为了省钱,我住在学校操场篮球看台下的一个角落里,想着夏天在外面坚持一两个月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开学就有地方住了,而且还可以省一笔费用。

拒绝了易阳,我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暂时栖息的小窝,一个只是在地上铺了纸壳的角落。刚要坐下休息,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我的困意吓得踪影全无,“小姑娘,你这几天一直就住这里?!”这个声音把我吓得蹦了起来,太过丢脸,一时不知所措。

易阳二话没说拉着我就走,我瘦弱的小个子用尽全力也不挡不住易阳这个大块头的一只手。就这样一路被拉着到了他的住所。很老旧的楼房,进去一股夏天腐烂的味道,但是比起我的纸壳窝还是好百倍。跟着到一个男人的房间,年少的我心里满是忐忑害怕,警惕的眼神像只小动物一样到处乱看,易阳又习惯性地揉了一下我的头发,“小姑娘,你睡我这里,我到沙发上去。明天你上下午班吧,我去给你跟老板说一下,好好休息。”说完他就出去了。

我愣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是该如何。听到外面易阳悉悉索索躺下的声音,我悄悄过去,一点一点把门锁上,回来轻轻地躺在床上,这十几天以来第一次知道床的感觉,被褥很干净,还有一股他主人的味道。我还是有点胆怯,不敢睡去,但是十几天的劳累和休息不好,已经挡不住睡神的侵袭,最终在不安中沉沉睡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一骨碌爬起来,要迟到了,冲到门口才意识到这是房子里,自己在易阳的房间睡着的,轻轻推门出去,看到人早已不在,桌子上放着早餐。

记忆里那顿早餐,那个房间的味道,如此深刻,刻在了心上。一直到开学。易阳不问缘由地无条件地对我的好,一直是那个记忆中最美好,最温暖的片段,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偶尔下班的路上买一个冰激凌,是那个夏天最奢侈的零食。

“要是天天都可以吃上冰激凌就好了,我的生活就美好了!”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感叹,太喜欢那个味道,实在舍不得,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小姑娘,你就这点愿望呀!”易阳眼里我是个一米五多点的小姑娘,未成年,怎么会有18岁,15岁还有可能。

“恩,天天吃冰激凌,开个冰激凌店,吃撑死为止!”我曾经志向远大的宏愿。易阳笑着摇了摇头。

“啊,对了,我们在快餐厅门口旁边开个卖冰激凌的小摊吧,好不好?”易阳对于我对吃的执着无语地笑了笑,大步回家,没再理我。

“我说真的,易阳,我们就跟老板商量,借个两三平,在店面的门口旁边玻璃上开个窗口,对店里和外面行人都可以卖冰激凌,还可以榨果汁。”我絮絮叨叨一路,易阳也没当回事,但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念叨这件事,日复一日,终于易阳受不了唐僧念经一样的我,答应和老板商量商量。

老板是做生意的,任何一件事情只求利益的最大化,当然不会白白借给我们地方,我说了愿意给租金,但是老板却怎么都不松口,易阳看着我祈求得一脸可怜样,提出自己免费工作抵租金,老板才勉强同意,其实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买冰激凌机和榨汁机的钱就我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易阳把自己身上仅剩的所有钱都给了我。我费尽周折,买了二手的机器,开业了。我负责照看自己的小摊位,老板自然算我辞工了,易阳又没有工资,我们两个人的生活都堪忧。

我一直坚信自己和易阳的缘分,没有任何原因。易阳不问缘由地相信我,帮助我,我们两个人一起扶持着度过了那个人生的低谷期。后来的日子里,我埋头研究自己的冰激凌和果汁,闲暇时免费帮老板打扫店里,和老板老板娘一直相处融洽,研究出新的冰激凌一定先请老板老板娘吃。易阳偶尔闲暇就给我帮忙,我发现只要易阳在,学校的妹子就特别多,后来索性我在店里打工抵租金,(老板有点不高兴,毕竟请外送人员工资要高,挡不住吃了我太多冰激凌的人情和老板娘的帮忙,就勉强同意了。)易阳看着小摊位,刚开始他还不好意思,慢慢地变成了学校门口的一景,人长得帅就是占便宜。冰激凌果汁摊位加上易阳的人气给快餐店招来不少生意,老板娘和老板对她们也越来越好。我们顺利挖来的第一桶金,开学的时候就全部交了学费。我感动得眼泪汪汪,易阳却只是揉着我的头叫了一声小姑娘,说了句:原来你真的有18岁,还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了不起呀!

开学后因为要上课我就辞了快餐店工作,老板租金也没有算很贵,可能是看到了易阳和小摊位给他招来的生意,只要一有时间我就去替易阳,靠着那个小店,那一年我们改善了生活和居住环境。懵懂而又情窦初开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喜欢上那个人,一直那么喜欢,却一直不敢开口,太珍贵怕一言得失间失去了就再也追不回来。

在我的回忆里全是美好,易阳对我的好,够我原谅他犯的任何错误,一辈子无条件回报他,如果可以一辈子的话!因为这个世界再无一人像易阳曾经那样不问原因,不求回报地帮助我了。

我把那段记忆封存于水晶球里,让它不染纤尘,永远明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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