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雨城城北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外。
一个血衣少年呆立雨中,双目微微闭合,他的肩上,一只黑得深邃的幽光小禽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少年睁开双目。
许久,少年终于睁眼,黑白分明的瞳中,闪过一丝疑惑。
“那使城主府管家丢失记忆的忘忆道力,究竟从何而来,那日在其身遭的,分明只有房屋花草而已,难道,我还需再入城主府一探么……”
这血衣少年,正是云潇。
此时,云潇抬起手,一团黑气浮现。不是死气,而是碎道之力。
原先他无碎道之心,掌控不得此力,而现在,云潇却是有了最为纯粹的碎道之心。
碎道碎道,不是碎天道,而是碎那掌道的生灵!
七日前那场变故已被云潇深深埋于心底,却并不代表他会忘记此事,相反,他会将此事作为他变强的动力,变作他一颗坚韧的碎道之心!
颇为奇怪的是,自自己从那幻境脱离,拥有了碎道之心后,他却是失了一切修为,而且,这具身躯与本体的联系仿佛被斩断一般,而且此身仿佛也少了神念的虚幻之感,这感觉就如同此身成为了分身之感。
当然,失去修为倒无甚所谓,反正修为与悟道关系不大,而且道之力不需灵力也可施展而出,如此,他也有些自保之力。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云潇眉头一皱,正想着有谁会来此地,却听门外传来稚嫩的叫门声。
“仙人!仙人你在吗?”
云潇心中疑惑,不知自己何时成了仙人,倒也不动用风之道力,而是走向院门,将大门打开。
门后露出个撑着伞的大脑袋,从面相上看应只是一个八九岁的男童,生得虎头虎脑,倒是讨人喜欢。
“你是谁家的孩童?来我这做些什么?”云潇微微一笑。
稚嫩的孩童总是讨人喜的,犹记得当年自己差不多也是这般大小时,和某个还未展现天赋的天之娇女玩耍甚欢,甚至已经有了懵懂的感情,可惜那女子天赋惊人,而他却天资不足,二人后来虽没说什么,却断了往来。
想来,她也要嫁人了……
云潇轻叹一声,却是等着男童的答复。
“仙……仙人,那个,俺叫虎子,就住在隔壁,俺来……是想要和你学仙术!”虎子有些紧张地道,仿佛生怕云潇不答应一般。
“仙人?仙术?”云潇笑道:“我不是仙人,更不会仙术,你找错人了吧。”
“不不不,没找错,你就是仙人,俺七天前那个早上看到你突然出现在这个门外了!你就是仙人,仙人,教俺仙术吧!”
这时,虎子才抬头看清了雨中的云潇,忽地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云潇则想起七日前自己自城主那里得来了房契便展开遁术到此,想不到自己自以为不会被人看见,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在停留的那一刻被这孩童看见了。暗骂自己大意,却看见虎子脸色变化的一幕。
“你怎么了?”云潇看着呆住的虎子,问道。
“仙人……真不愧是仙人,竟然可以呆在雨中……”虎子呆呆地道,对仙人,更加向往。
云潇何等耳力,哪怕虎子说这句话时声音小了几分,他依旧听了个一字不露。
“雨中?什么雨中?”
听到云潇问话,虎子顿时吓了一跳,但却不答,看到云潇颇为重视的眼神,眼中闪过精明神色,道:“俺如果告诉你,你会教俺仙术么?”
云潇嘴角微翘,道:“我没有仙术,只有一卷记在脑中的功法,你若愿学,便抄了去练……”
“好!”虎子眼中几乎冒光。
“那你可以说说,这雨,有何奇特的吧?”
“当然!这雨对您这样的仙人自然没什么用,可是一但滴在俺们这些凡人身上,便会失去一段记忆,而记起这段记忆却至少需要七天,雨城的人打下便在雨里生雨里长,从未在意过这雨,也无处有伞卖,俺这伞,还是在俺发现了这点之后,俺自己做的,至于这件事更是俺心底的秘密,除了仙人您可是谁也没告诉啊……”虎子献宝似地道。
“嗯……”云潇心中的疑惑顿消。
怪不得自己如何也找不出忘忆之道,原来竟是藏于雨中,若无法领悟雨之道,却是如何也无法引出其中忘忆之道的。
此时,肩上那变小的黑鹏似乎也想起了些什么,扑动双翼,小嘴则咬住云潇的衣角,似是要引他往屋中去。
“你知道些什么么?不急,待会再说……”云潇双眼微眯,轻抚黑鹏。
他不是一个失信之人,虎子既然已告诉他雨的奇特之处,帮了他大忙,他自要信守承诺,给他一卷功法。
云潇脑中记忆最为深刻的仅有两卷功法,一卷,是他正修的古决,另一卷,则是他从出生便修炼的云家功法紫云功,古决自不可能给虎子,至于那紫云功倒可抄一份。
“随我进来。”云潇推开院内屋门,径自走了进去。
虎子紧随其后,却见云潇已坐在屋内的木桌旁,那桌面上摆放着一份墨迹未干的黄纸。
“你先按这纸上写的修炼,等到彻底完成这一步,再来寻我要剩下的功法……”
云潇眼露疲倦,他也没想到,不过是用风之道写几个字竟消耗这么大。
又过了半日,云潇将修炼功法所需注意之处与虎子说完,虎子方才千恩万谢地离去。
“这样,算不算是收了第一个弟子……”
云潇一笑,早已着急的黑鹏狠狠一撞云潇,便向此间后院飞去。
云潇不紧不慢地跟着黑鹏,来到后院,却发现一名执伞青年立于雨中。
黑鹏飞至此人手中,与其戏耍。
“是你?!”云潇一惊,此人,正是在他记忆尽失之时引他入雨宗之人。
“我等你很久了……”青年一手执伞,一手将黑鹏抓住,抚摸那顺滑的黑羽。
云潇目光一闪,碎道之风与生死道力在手中涌动,只要他想,两种力量便会瞬间释放而出。
“你……是谁?”
“收起你的警愓……它们伤不到我。”青年看向云潇,道:“我号雨轮子,又称雨轮道主,数万年前的人物,你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是道主吧……”
“我曾得一位道主的残术传承。”
“哦?你气运倒佳,我也不废话,我助你三次,第一次,助你悟证生死,第二次,助你延迟劫数,第三次,助你趋逐道灵,你,可有何想说的?”
晓之以恩?
云潇与雨轮子对视,却是揺了摇头:“前辈大恩,晚辈可为前辈做一件不违本心之事。”
一件不违本心之事,不论生死!
此话一出,云潇的生死之道进度,顿时增进千分之一。
这千分之一,正是生死道中,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只要你一个承诺……”
“前辈请说!”
“我在人界之中,曾建立了雨轮宗,若你日后有了能力,我希望你能为我雨轮宗,造一名道主!”
“什么?!”云潇瞪大双眼,苦涩道:“制造道主?前辈未免太过看得起晚辈,晚辈自身能否成就道主都尚未可知……”
“呵呵,有的事情,总是要做过,才会知道结果!若你真做不到此点,我希望你修为有成时为我雨轮宗,挡下三次大灾!”
“这……好!若晚辈日后有了能力,晚辈定为雨轮宗,造一名道主!若做不到此点,晚辈在修为有成时会为雨轮宗,挡下三次大灾!”
“好!不愧是连道灵都敢反抗的人,有胆识!”
云潇苦涩一笑。
“你也不必如此,我既然让你许下这个承诺,自是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若你做不到,倒是我看走了眼……”雨轮子突地面色凝重道:“我已见过你的凶劫,修为远远超脱你如今层次,不是你可战胜,若能躲,定要躲去,否则几乎必死。不过,我为你占卜之时,却算出了你化去此劫的概率不低,甚至是因祸得福之卦,想来你还有些底牌,甚至是你自己也不知的底牌,如此,我也放心一二……”
我自己也不知的底牌?云潇一诧,却道:“前辈可否回答晚辈几个问题?”
“你问便是……”雨轮子和煦一笑。
“第一个问题……晚辈如今的身躯不似神念之身,前辈可否解答晚辈如今这神念,是怎样的存在……”
“这简单,你现在这身已成为你本尊的一具身外化身,这化身之术,从古至今亦有些许记载,不过大多不全,在我那个年代,有记载的仅有三人,无一不是同辈之中的妖孽存在,最为重要的是,这三人中,每一人修出化身的方式都有不同,与你亦不同,你是以一缕神念,经生死之道改造,又历道灵欲劫,以变强的执念,使这神念由死转生,独自化作一身……”
“另三人中,一人痴于丹道,竟在一日间,丹香凝成与他相同之身,变作了其化身。”
“另一人一生修道,最后从自己毕生道悟,化作一身。”
“最后一人最为可怕,他并没凝作化身,因他,就是化身!此人如今估计依然存在,他的修为深不可测,数名道主联手也非他对手,此人的记截极少,乃是一个杀戮魔头,因其战斗时有数万血色星辰环绕,被人称为……星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