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之后,一座被挖出上百洞府的巨山之上。
一面血镜,毫不显眼地铺于其峰顶。
那血镜之中,倒映着一座血峰,一个绿发红瞳之人。
…………
这一切,却无人察觉。
但那巨山的数百洞府之中,却不时有人走出,观望着。
这些人俱都穿着绣着“刘”字的衣袍,显然,都是刘家之人。
这些刘家之人都是在修炼之时听见了外头的巨响,担忧之下,出了洞府查看。
不过,却只看见了那刘家院中的无尽销烟。
此山至高的一处洞府之中,刘家家主刘天行睁开了双目,露出疑惑之色。
“府院那处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是整整用了三枚‘斩凡火’,此物可轰杀一切黄阶之下武者,为何如今毫不节制地扔出三枚……”
“我,只给了那刘极三枚此物,刘极乃是七阶武者,随时可入黄阶,若他死,是大损失……”
“可能只是我多虑了,三枚‘斩凡火’,叠加起来甚至可以将黄阶重创,不会有事……”
“我已感受到突破玄阶的屏障,不出一月,我便可突破玄阶,那时,再出关。”
刘天行闭上了双目。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带着一片绿雾,从刘家后院走出。
那绿雾听过之处,无不多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那力量,是腐蚀,这身影,是云潇。
此时的云潇提着那已遍布血色的巨大冰剑,一步步,迈向那巨大山峰。
此间正好有人张望,看到了愈近的云潇。
“此人是谁?莫非府院那一处的变故,是因他而起?”这张望之人斜看着山下的云潇。
“区区四阶武者,竟也敢入此,真是不知死活,就让我教训教训你。”
此人露出傲然神色,竟是一跃之下,仿若壁上游蜥一般,一点一点,从那颇为光滑的山壁之上,滑下。
云潇的目中闪过讶色,他从未听过那游壁一般功夫,此时也不由出现了一刹清醒。
但很快,眼中再一次布满了杀意。
面前那下山之人,只是六阶武者,从他手中的力量,杀之不难。
云潇的步伐不停,径自走到了山脚之下,而那刘家之人,也是离地只剩数丈。
只见此人自腰间拔出了佩刀。
“不管你是何人,打扰了我的修炼,就去死吧!”
此人一声大吼,一刀,狠狠劈下。
而云潇,也于此际,动了。
冰剑闪耀着血光,夹着一抹绿气,自下而上,拍击而去。
那自信满满的刘家武者,在感觉到可怕一剑后,也是瞳孔圆睁。
这一剑,好强!
但,既已决定出手,便没有了回头的机会,更何况这刘家之人如今也不认为云潇可杀他。
或许,波折会有些,但,死的人,一定是那外来者!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至死,他也不明白为何云潇一个四阶武者,可以一剑,斩他。
云潇斜了一眼地上血肉,深情依旧麻木。
剑,再一次提起,却是猛地,轰向巨山。
云潇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登山的想法,他,要以一种张扬的方式,告诉刘家的人……
他云潇,来了!
不是来拜访,而是来,杀人!
不止因自己嗜杀情绪的增长,更有那刘锦云,欲毁那抄录《归故里》的债。
这,是一笔血债。
师父留与他之物,不容他人怀着恶心染指,何况是毁去?
鸡犬不留,血流成河,不是说着玩的。
一剑震山,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更是震起了那些正在修炼的刘家之人。
“何人敢震我刘家修炼之山?!”
一名矮胖老者,从一处颇高的洞府中走出。
它的力量有一股凝实之意,化作气流在其身上涌动。
此人,是黄阶!
陆续有刘家之人从洞中走出,看到这矮胖老者竟是出关,纷纷向这老者抱拳一拜。
“拜见五长老。”
看到众人的恭敬,那刘家无长老也是露出居傲得意之色,而后,他又看向了云潇。
“区区四阶武者,也来刘家闹事!”此人目中闪过寒意,直视云潇,却未理会那云潇,脚下的那一滩血肉。
那血肉早已不成人样,那五长老也认不出此物,只道是云潇用来示威的野兽血肉。
当下数指指向五个刘家之人。
“洞府七十一,八十九,九十七,一百零六,一百三十二号所处的刘家子弟,下去去杀此獠。”
这五长老露出看戏摸样,居高临下说道。
也同在此时,巨山之内无处洞府之中,每一处,都走出了四人。
这五处洞府走出之人共有十四名五阶武者,六名四阶武者。
这些人俱是男子,或者说,云潇自进入刘家,就从未见到一名女子,不知为何。
看到那二十人,如之前那人一般从岩壁上滑下,云潇脸上更露出戏谑之色。
这些人,是急着送死么?
双脚轻蹬,云潇的身形急退。
山脚处,对他颇为不利,战场,需要改变。
看到云潇向后退出,这二十名刘家子弟俱露出不屑神色。
其中一人更是冷笑:“哼,到如今还想离开么,留在这里吧!”
此人拔出腰间长刀,一跃之下,便落到地面上,几步踏出,一刀斩向云潇。
这一幕落在那矮胖老者眼中,也是让这老者面色一黑。
“莽撞!”那五长老低声骂了一句。
即使这二人都是四阶武者,但自家那人,气势却远不如那外来之人,尤其轻敌之下,不吃亏才怪。
此时,那刘家之人的刀,离云潇已然不远。
云潇神情淡然,血色冰剑横于胸前,一剑如飞起巨石,狠狠砸去。
此人大意之下空门大露,更是让云潇省下了洒毒的麻烦。
那刘家之人感到冰剑传来的可怕气劲,急忙刀锋一转,挡在了身前。
刀剑相击,发出了金铁交鸣之音。
那刘家之人的长刀,寸寸碎去,却仍挡不住冰剑一息。
那刘家之人被一击砸飞,竟是一口气撞向了山峰石壁,镶入其中。
而剩余十九个刘家之人,则是刚刚跃下,正好极近地感受了那可怕的一幕。
看着那岩壁之中已看不清身形,血肉模糊的东西,十九人仿佛置身梦中。
一场噩梦……
山峰上的一处洞府前,有三个人影颤抖着,对着刘家五长老说着什么。
“三十七号洞府的大师兄,竟死在了这人手下?那可是一名六阶武者!”刘家五长老瞳孔微缩。
那三人答应着,也是有些后怕与庆幸。
方才下去的,还好不是我……
只可惜,再过些时,不仅是他们,连他们此时面对的,比他们不知强上多少倍的五长老,也命不久矣。
山脚下,云潇看着那十九人,却迟迟未动手。
他已杀过上百人,杀心收放比原先容易了些,故可如此静文,否则早已冲上了前。
而面前那十九人,则是如临大敌一般,摆出了架式。
一剑击杀四阶武者,不仅是击碎了其武器,还将其打成了如此模样,即使是六阶武者,也做不到。
“全力出手,需快速斩杀此人,不要和此人单挑。”
十九人中,一名年长之人镇定道。
云潇脖子一扭,终于移步。
而在那十九人正欲动作之时,忽地,云潇那目中血光一闪。
十九名刘家之人齐齐身躯一震,目中露出惊恐茫然之色。
杀戮之气,再现!
云潇手中冰剑一扭,扔出,正中一人,将其钉于地面之上,血花四溅。
云潇的身影顿时快了起来,不到三息便到了那被冰剑钉死之人的身前,抓起冰剑,一个横斩斩出。
一口气,带起了四个头颅飞起,其中更有一个,是哪颇为年长之人。
再回身,云潇手中冰剑旋转,带走了一人性命。
手下不停,云潇向下一劈,如劈柴一般将人劈成两半。
这一切,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
而此时,剩余十三人终于清醒,看着这一幕,也顾不上恶心,就要往回逃遁。
“你们,走不了。”
云潇站着不动,却是有一股绿气,从他身上飘起。
那绿气好似附骨之蛆,不过数息,便追上了这十三人。
这十三人眼露恐慌,却是一刹那去了所有力气,失衡之下,倒在地上,溅起了尘土。
云潇连踏数步,一剑斩下,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再一次拍飞了其中三人的脑袋,脑浆溢出。
正要一剑斩向下一人,忽地变故突生。
那人的脸色,从苍白刹那转变成了一片通红,身躯也有了肿胀之意。
忽地,此人的身躯迅速干瘪了下去,而他手中长刀,却是被他狠狠掷出。
那人的目光,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云潇眉头微皱,向后微退。
他知道此术,强行收取天地灵力,而后以生命为介,注入武器之中,从而可换来更可怕,超出其原实力数倍的实力,全盛之下的十阶武者境,用这一击,更有近黄级之威。
当然,这种术法只有十阶武者境适用,黄阶之上基本抛弃了此术,到了黄阶,有一种更可怕的搏命之术,燃烧生命,引动灵力在体内爆炸,自爆之威,极为可怕,即使修为高出这人一个大境界,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此时,那被扔出的刀仿佛支撑不住那灵力,一声脆响,化作了碎片飞溅。
云潇向后退出,冰剑挡在身前,巨大的剑身挡住了他的身形。
那刀的碎片与冰剑,撞在一块,擦出了火光,更有一声爆炸之音响起,溅起了一地尘沙。
许久,尘土之中,一把血色冰剑拨开了尘沙。
云潇的身影,走出,他的右肩破开了一个口子,向下淌血。
看到云潇走出,那剩余九人目中齐齐露出决然的疯狂,脸上充满了红光。
云潇目中寒芒一闪,一片灰蒙之气,被他甩出。
那九人初一碰到那灰气,通红的脸,再一次苍白。
皮肉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褶皱,一点一点,脱落下来。
一边血肉滑下,一边张开大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骨架,掉落;五脏,腐烂;思绪,也一样停止。
死……
那山峰洞府中的人眼见这一幕,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可怕的手段!即使是九阶甚至十阶武者,在这灰气之下,恐怕都要饮恨。
只有黄阶,才可抵挡一二。
眼见云潇杀完人后,步步向此山走来,刘家众人皆是倒退一步。
那刘家五长老眼见事态发展出他意料,顿时慌了手脚,但不愧为黄阶,很快回转过来。
当下,此人喝道:“慌什么?!将手上有的弹珠扔出,炸死他!”
那五长老忍着心中肉痛,拿出一枚纹有雷霆模样的弹珠,一咬牙,掷向云潇。
此人也是被云潇慌了心神,否则,断不会将此物掷出。
这东西,足以炸死黄阶,用来对付云潇,着实大材小用。
而山峰之上众人听了这话,也顿时停下后退的脚步,眼露疯狂。
“对,我们还有弹珠,有那弹珠在,我们,一定能杀他!”
“死吧!”
“杀!!!”
刘家之人尽显狰狞,手上俱有几颗弹珠,齐齐抛出。
这些弹珠,是这些刘家之人着许多年来,所有的家底。
其中,有只能炸死凡人的,炸死五阶之下武者的,甚至还有那黄阶之下必死的“斩凡火”。
几乎上万颗弹珠飞扬,场面壮观至极。
而云潇的眼中,依旧血红,没有一丝悲凉。
这一刻,他的心,是凄凉的,但他的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前移。
直面死亡。
时间,仿佛停滞,一个仿佛本不应出现在这个时间段的声音,仿佛挤进了这个时间。
那声音,只有四字,很缓慢,却只是一刹,传入了在场众人的耳中。
四字之中,充满了杀意。
非是杀孽深重之人,绝发不出此音。
这四字,从九幽血海之中传来!
“你们,过了……”
紧随这四字,又是一句话语,带着疼爱,在这天地间,回荡!
“潇儿,为师,继续为你抚琴,一首归故里,不止如此……”
云潇听着这话语,目光,颤动。
冰剑滑落,云潇目中杀意顿消,取而代之的,是缕缕思念。
一滴泪,滑下。
“师父,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