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吗?老师想要抵达的远方,在哪里呢?抵达不了的,才叫做远方吧。一直以来,寻找着,彷徨着,今天终于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可把记忆的影子一点点拉长,你会发现,那些你经历过的事就像一片片落叶,悄无声息的停留在时间的夹缝。
它们一直在那里等着你,只是你不愿意接受,自欺欺人罢了。时至今日,它们..回来了。
不过我今天来到的这个世界的尽头不是老师所谓的远方吧,可惜我没能抵达呢,我的领域..要破碎了吗?呵..可惜没保护好那个废柴,也没能完成自己的承诺,呵,最后一段路没能漂漂亮亮的走好呢..明明在那个讨厌的家伙面前承诺过要支撑到他干掉魔族君主之时的啊。
林夕的动作慢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发起剑刃的风暴时那样,让魔奴靠近她的机会都不给。一个人终究还是有极限的,无上的刀剑,对上如潮的敌人,看来..无上的刀剑还是输了一筹。
最终,她恢复了原来的策略,以轻盈为主,步步生莲花,这时的她,在血雨的笼罩之下竟有了几分妖媚之感,就像盛装出席的舞娘,跳着最华丽的舞步,在台上用生命换一幕最盛大的表演。
换,换,换,脚步切换之间,时而摆出类似arabesque(阿拉贝斯),时而battements(巴特芒),用优雅的芭蕾步法演绎着她的生命。不过在如火如荼的战场之上,燃烧着的生命之舞又能演绎多久呢?更何况,那变幻不定的轻盈步法已经隐隐带上了一丝沉重的影子。
无尽的尸体,无尽的魔奴,无尽到让你崩溃,这是个充满绝望的地方,在这里,你无处可躲。
阿嚏~李文沧打了个喷嚏,这里实在太冷了啊!
他被封在厚实的冰墙中,时间久了,低温冻得他瑟瑟发抖,照这样子下去接下来不感冒才怪呢。其实他已经够幸运的了,林夕制作这冰墙时考虑到他是一个废柴,所以将最外层的温度降至接近零下二百七十三度的绝对零度,一层层向后降温,到李文沧这不过才零下几度罢了。
也正是这样一层厚厚的冰墙,才救了他的命。
看着外头哐哐哐砸墙而不得的魔奴在外头嗷嗷乱叫,他郁闷了,早知道他接什么破入学通知书啊,还一本呢,一本你妹,入学不过一两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待下去还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事呢。
现在自己还被绑架了,还遭遇了大批魔奴,看这情形林夕要撑不住!完了,一切都完了,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把那张破纸连同郑皓宇的老脸一起丢到废纸篓里,并说:“去你丫的青莲大学。”
可惜现在没机会了..跑不掉的,大家都要死..
林夕不知道自己斩杀了多少魔奴,心神俱疲之时,一只魔奴从漫天剑影中冲了出来,狠狠的咬住她的肩膀。她再也维持不住攻击阵势,乱了阵脚。可她是谁?她是堂堂的S级领袖级人物,想都不想,左手一剑刺来,将魔奴的头连同自己的右肩膀一起刺穿。
紫红色和红色交叠,她左手的冰刃立即消融,同一时刻她双腿悬空,左手抓住魔奴的胳膊,借着魔奴还未彻底断气的身体双腿一提,身子一扭来了一个飞踢,踢飞两只想要围上来的魔奴。与此同时魔奴也因强大的惯性狠狠向后倒去。
可魔奴太多了,剑影一消,一只魔奴硬生生的扛着被砍掉一只胳膊,窜上来咬住了林夕抓住那只被刺穿喉咙的魔奴的胳膊。
“可恶..”林夕喊了一声,不顾右肩的伤势,抬手就是一刀,将咬住她胳膊的魔奴斩成两半。不过她也因为惯性向后倒去,她暗叫一声不好,在众多魔奴的围绕之下摔倒简直就是找死!她一咬牙,用右手冰刃戳地,借助这股力道硬生生在半空翻了个身来了一个旋转,绞杀了周围的数只魔奴。
一切都在电石火花之间发生,根本来不及思考,全凭战斗本能,可是再丰富再强大的战斗本能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又能发挥几成威力呢?
“咳咳..”林夕落地后又强行摆开二天一流的架势,脚尖交换之下卷起漫天的剑刃风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抵达墓道一侧的墙角。
此时她再也忍不住,猛的吐出一口血来。刚才扭转乾坤的那几下伤了她的内脏,加之方才不停跟魔奴打肉搏战,魔奴皮糙肉厚鳞甲坚硬,尽管她使用了魔性释放依然不消痛楚,此时之前所受的伤一起涌上来,她只觉疼痛难忍,竟有些握不住手中的冰刃。
该死..那个黑衣人还没结束?林夕踉踉跄跄的靠到墙上,身上覆盖着的冰蓝色的甲胄早已破碎,由魔性释放激发出来的青麟也掉落不少,碎裂开来的鳞片下露出模糊的血肉来。
右肩被利爪贯穿,勉强用冰止住了血,整个左臂被撕咬得血肉模糊,竟露出些白森森的骨茬来,刚才又强用二天一流,只怕是彻底废了。
她手中的冰刃落地了,发出清脆的叮咚响声,明明那么清脆,却又像濒死之人挣扎着发出的呻吟!那是对生命的留恋,是对生命的渴望!
已经战斗不了了吗?或许是魔奴的血液热的沸腾了吧,融化了这经久不化的冰霜,冰雪的世界慢慢消退,她的意志也随着冰雪的消融渐渐丧失,鲜血顺着她眼角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隐约能看见无尽的魔奴缓缓向她走来,惨白的脸这般丑陋这般恶心,只有无数紫色的眼眸,就像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小时候,绚烂神秘的夜空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想要抓住天空的星辰,于是她天真的对着夜空伸出手来,可怎么都够不着,这时她爸爸就会出来严厉的训斥她说:“无聊,幼稚,记住,你是领袖,你需要的不是这种无聊的幼稚,有这功夫你赶紧给我学习各种课程去!”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够到星辰了,即使她够不到..星辰也来找她了。在被星辰环绕之前,她又抓住了几颗星辰呢?百颗?千颗?还是更多?她累了,倦了,不想想了,也没力气想了。
最后的一段时光,这般静静的度过的..也不错。林夕这么想着,用最后一点力气看了看黑衣人处,真不愧是黑衣人啊,绝对的强者,扭曲了空气扭曲了紫红色的血,等闲之辈连靠近都靠近不了,那是绝对的空间领域。人类也好,魔奴也好,触碰到那一道无形的屏障,就会立即被错乱的空间搅成碎片。
这真的是人的范畴吗?林夕自问就算自己在全盛状态之下,全力发动血契——霜满天,轰击他一人怕是都破不了他的领域吧。太强了..简直是神。不过,当神,遇上另一个神时,谁会赢呢?
魔族君主级的人物,在远古流传的史诗,神话之中,就是神。他们是神的原型,同时他们也不是能够给人类带来幸福与希望的神。幸好,几千年前的大洪水毁灭了绝大多数魔族,那是真正的神旨,给予了人类生的希望。《希伯来圣经·创世纪》,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华夏文明,印度文明之中记载的大洪水,说是毁灭世界的灾难,又何尝不是带来希望的福祉?起码,人类在那之后有了对抗魔族的希望。
真是..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想这些干什么呢?明明有那么多不想割舍的记忆啊..我死了之后,载着女孩希望与梦想的它们将飘向何方?
她就像一朵绽放着的冰花,那么绚烂那么通体剔透,却又那么脆弱那么容易碎裂,现在,这朵盛开在紫血之中的冰花就要粉碎了。
看着林夕靠在墙角,奄奄一息,气若游丝,最后她的身影被无数魔奴吞没,李文沧在冰墙中暗自着急,可他没工夫管林夕了,实际上也管不了,因为他自己也要完蛋了!失去了林夕的支持,冰墙也失去了往昔的坚硬,墙外,无数魔奴嘶吼着,疯狂的砸着墙,紫色的眼眸诡异恐怖,透过晶莹剔透的冰墙,像紫色的灯泡似的打到李文沧的身上。
看着冰墙上出现了点点裂纹,随着魔奴的砸墙,冰屑四溅,吓得他瑟瑟发抖。心说完了完了,林夕死啦,她死啦,自己也要死啦,只怕那个牛气哄哄的黑衣人也要死在这里啦,大家都跑不了大家都要交代在这里。想想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幸福,最起码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段路上还有妹子相陪不是。
他没由得想起了李诗蓝,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坐在阳光明媚的长凳上身穿一袭白衣读着《百年孤独》亦或者是《挪威的森林》吧。想来没由得有些失落,又有些幸福。不过不知从何时起,想她的念头淡了,难道是有一个叫林夕的女孩在不知不觉中闯进了他的心扉?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突然有个人出现在这层层冰墙包围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李文沧头也不回的说:“你说的这又是什么?都快死了能不能不这么无厘头?我都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背后的少年说:“是《新约·约翰福音》第一章中的句子啦,想来这句话很适合你啊,于是就说给你听咯。”
“听你个大头鬼啊!让我静静的走过这最后一段路吧。”
Sea摇了摇头,说:“何止说的是你呢?你,我,还有林夕,更甚者,那个黑衣人等等等等,谁不是这样呢?再说,你为什么不听呢?这里又不是你的终结,而是你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