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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老四归来

十二年前。

偌大的厅堂内,悠扬欢快的舞曲从角落的音响里飞出,中央空荡荡的地板上,只见一名小男孩身穿灰色礼服,正和年龄相仿的女孩跳着舞。

他们时而变换,时而旋转。

刚开始,似有几分生涩,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两人忘却了所有的杂念,渐渐融入了音乐的世界里,一举一动毫无违和感。

如果在场有其他人的话,那么估计会惊叹不已吧——小小年纪啊,舞蹈水平就足以让很多人仰望了,以后还了得?

“嗒,嗒嗒,嗒……”

举手投足间,仿佛一个眼神交汇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你进我退,你停我转,顺着这样的节奏感舞动,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曲终时,男孩将女孩转了出去,旋即又伸手抓住她的掌心,接着双脚站稳,然后和女孩两眼对视,一起做出结束动作。

“……”

在这一刻,时光好像静止了似的,周围的一切刹那间消失了般,那木质的地板上,只留下两道稚嫩幼小的身影。

“玉儿,看来这段时间你练得不错嘛,挺用功的。”

约莫四五秒后,男孩才把手收回来,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当然,如果连千寻哥哥都比不上,怎么能行呢?”玉儿跟着笑了笑。

闻言,苏千寻上前刮了她刮鼻子,小模样气鼓鼓的:“好啊,几天不见,又取笑我,看我不收拾你。”

“嘻嘻……”安如玉忙躲远一些,蹦跳着来到电视剧前的沙发上,见对方不肯放过自己,拿起靠枕当武器,又砸又打的。

两人随即打闹了起来。

苏千寻也跳上沙发,一边挡着那软绵绵的攻击,一边想办法要把靠枕抢过来,安如玉则顽强抵抗着,不让他得逞。

不久之后,他们玩累了,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说着话聊着天,东西南北胡说八道的,也不知到底说了什么。

后来?

后来嘛,两个小孩说着说着,估计确实累了倦了,迷迷糊糊便睡着了,什么都不管。

就那么睡在地板上,把客厅弄得七零八落的,让之后回来的大人们哭笑不得。

……

舞厅的音乐还在播放着,坐在角落的墨冷羽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五颜六色的灯,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这一刻,仿佛周边这些人与平常没什么不同,只是他觉得少了点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大概,是那种已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吧。

恰在此时,冷颜玉和徐雪儿手牵手从舞池里走出来,面朝门这边,那道背影正好从眼睛余光中闪过。

然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她们并没有注意什么,到沙发那边陪慕思雨那个“小姑子”说话去了。

“又下雨了啊……”秋岚大酒店外面,某人从通道里钻了出来,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觉轻声一叹。

对他来说,这座城市充斥着太多太多的回忆,尤其是安如玉这个名字,势必会一直刻在他心中,永远都不会淡去。

记忆可以模糊,时光可以流逝,相片可以褪色……但那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路面有些湿滑,可他不在乎,任凭雨滴不停地落在身上,打湿了衣裳。

也许这样,会好受一些吧。

他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夏天少有的清凉,顺着街道往前走,不管路有多长,不管时间过得多快,现在只想跟着感觉走而已。

耳边,滴滴答答的雨声和汽笛声此起彼落,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似的,如同他的脚步般,轻缓又沉重。

是否每座城市,都这般喧嚣?是否每个路人,都似曾相识?又是否,命运已经设定好了一切?那句好聚好散,真的只是这样么?

有执迷不悟的人,也有一点即通的人……他宁愿执迷不悟,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像被扔进火堆的木头一样,无能为力。

许多念头被释放出来,刹那间占据了他的脑海,剥夺了那份引以为傲的自信,同时带来难以言语的失落。

迷茫、不解、低沉、彷徨……墨冷羽想不到,一直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负面情绪,这么快便压抑不住了。

“……”身上的衣服湿得差不多了,插在裤兜里的双手也感觉冰凉。

整个人都成了落汤鸡,名副其实的落汤鸡,还是心甘情愿被雨淋的那种。

不知走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记不清了。

“呵……”看了看路人诧异或鄙视的眼神,他自嘲地笑笑,脸皮厚到一定境界,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早已没有杀伤力了。

抬起头,街边的路标映入眼帘:云溪东路。

不知不觉,都到了这里么?

墨冷羽抿抿嘴,停下脚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像个离乡多年的游子,恨不得掘地三尺去寻找昔日的痕迹。

相比于那时候,倒是变化不是太大,依稀可以看见西北方向,有一座风景秀美的山林,当初的苏家别墅就坐落其中。

相比于那时候,倒是变化不是太大,依稀可以看见西北方向,有一座风景秀美的山林,当初的苏家别墅就坐落其中。

繁华不再,这十年时间过去,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模样。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迈动了脚步,往那条熟悉的路上赶去,此时内心却五味陈杂,竟说不出什么滋味。

……

暮雨附中,男生宿舍。

第120寝室里,一名青年将手里提的行李箱放下来,随即开始把东西一件件往外拿,有条不紊地整理起来。

各类名著,小说,教科书还有一些杂物,以及上学必不可少的……作业本。

在节能灯的照耀下,那张清秀的脸庞清晰浮现,不是太帅,也不太普通,总之应该还说得过去,上得了台面。

浓眉下,一双深色眼眸折射出几许忧伤。

他衣着朴素,纯黑短袖衬衫加浅蓝色牛仔裤,脚下则是洗得有点发白的灰色运动鞋,已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

像这样的打扮,放在官富二代居多的名校里,简直毫不起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恐怕扔进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

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位多愁善感的主儿,性子有些执拗,甚至骨子里透着几分傲气,简单又复杂的一个人。

咳,其实就是带点大少爷脾气。

如果有前世的话,真让人怀疑他上辈子是富家子弟出身,风水轮流转,这辈子才要多吃点苦头,磨砺磨砺。

“呼……”将最后一件东西摆好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势躺在旁边的床上,“终于又回来了,这感觉真好……”

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却掩饰不住脸上那几丝倦意。

想了想,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群发了一条短信之后,继续休养生息。

空荡荡的下铺床上,他靠在叠好的被子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浑然不知已经有人给自己回了消息。

对了,貌似忘了介绍,这货的大名叫做——姜文辰。

……

“喂?羽哥,你现在哪?我们准备回学校了。”

夜已深,秋岚大酒店正门前,萧若轩发完短信后,直接拨打了某人的电话,而陈落则站在他身旁听着。

此时,酒店外面冷清清的,只剩依然守在门边的服务员,以及一些进进出出的宾客,跟之前的热闹场面大相径庭。

“我在家呢,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

沉默了一两秒,对面缓缓响起墨冷羽那富有磁性的嗓音,隐隐还夹带着断断续续的风声,不知他在做什么。

“是这样,老四回来了,刚才给我们发了条短信,这不,到处找你没找着,只好打电话了。”

“老四?不是说他还有将近一个礼拜才回来么?”

“他说家里实在闷得不行,就提前几天回来了。”萧若轩想到姜文辰以前的窘样就想笑,“估计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来见我们。”

闻言,对面跟着轻笑了一下,当即同意:“好,我等下就回去,还没和这个老四见过面呢。”

“嗯,我们等你,记得动作快点,否则可不会给你留门的,就算哭着喊着去找宿管老头都没用。”

这时候,一辆黑色奔驰从停车场那边来到面前,招呼都不用打,陈落两人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知道知道,就你小子事多,还好不是什么乌鸦嘴……一会儿见。”说到这,墨冷羽笑骂了一句,主动挂掉电话。

苏家别墅,二楼。

墨冷羽坐在积满了灰尘的沙发上,屁股底下垫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旧报纸,手里捧着手机,眼神略有些恍惚。

十年了,一转眼什么都变了,物是人非,自己也不是当初那个自己了。

这还叫家么?

这个破破烂烂的旧房子,杂物堆了一屋子,该坏的坏,该倒的倒,到处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连住人都不方便,哪还有一点家的样子?

没有电,他只好将手机调成手电筒模式,才能堪堪在这灰暗空间里活动,尽管这样很耗电,但他并不在乎。

曾经养尊处优的苏家少爷,如今靠杀人谋生的落魄子弟,任谁也无法把这两个联系起来——呵,这是多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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