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观鳌一脸通红站起来，他老羞成怒，想要挤出去打章小虎。章文甫赶紧打了小虎一巴掌，骂道：“小虎，那是你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打个比方都不会。快出去，今天这么多长辈在，哪个不比你懂道理啊？哪轮得到要你在这里乱说。”边骂边推，把小虎送出了章家大院。
章观鳌气鼓鼓的坐到凳子上说：“这不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吗？苏州那个活着的程学启，要是真的，素云就是背着自己的男人跟别人乱搞，就是失贞失节。那活着的程学启要是个替身，那素云就是谋杀亲夫。这不管怎么算，都是应该浸猪笼。”
章文甫听到这话，禁不住火气直往上窜，大声说：“观鳌，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啊？你别忘了，怎么说素云都是你的妹子，你就这么不顾惜她的名声啊？今天当作这么多家中长辈的面，我倒想问问你，启勋叔在外受冤枉惨死，你不考虑为他报仇也就算了。可素云为父报仇，两次闯苏州，都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留了一条命回来，你还真要致她于死地啊？素云回来，遭了那么大的罪，我就没见你去看过她一回。这回你倒是去了，只不过没做成媒人，你又不开心了是不是？观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薄情寡义了？身为章家主事人不知道维护章家人，只知道处处对自己人下狠手。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啊？”
章观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的内心多希望现在，能够传来章素云逃走的消息啊，可是没有。他只能狠下心说：“章文甫，你说我心狠，是，我是心狠。可我都是为了维护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说到报仇，这个仇能够去报吗？从古到今都是穷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我们章家能斗得过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吗？总不能为了一个章启勋，将我们整个章家都搭进去吧？章文甫，上次你联合外人来欺骗我，这一次你又伙着小虎胡搅蛮缠。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是冲这个章家主事人的位置对吧？算了，这个章家主事人，就你来当吧。你来当，你怎么说怎么好，我一个屁都不会放！我倒要看看你死后，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章观鳌说着在凳子上转了个身，将屁股和后背对着大家。
章家的那些长辈们，开始纷纷指责章文甫。章文甫的父亲也把章文甫骂了一顿，叫他赶紧回家去，说章家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可章文甫突然站到了凳子上，大声说：“各房各户的长辈，你们今天都在这儿。章观鳌他拿主事人的位置压人，这不要紧。不过今天我章文甫把话放在这，你们别一个个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不管你们辈分再高，主事人的位置再尊贵，如果你们处理事情，是不问青红皂白，是薄情寡义，那就别怪章文甫做出过火的事情。我告诉你们，留素云一命便罢，如果你们要是敢把素云浸猪笼，我就一把火把章家祠堂烧个干干净净，我章文甫说到做到！你们给我记好了。”撂下这句狠话，也不待众人反应，章文甫跳下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章家大院。
章文甫的父亲推开凳子，坐到地上，以手拍地，一边哭，一边骂：“逆子啊，逆子啊！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呀，竟然养了这么个逆子啊。”
章观鳌一言不发。坐在附近的老人就开始劝，说文甫不过是一时气话，他怎么也不敢到祠堂里放火的，就是一时气急了口不择言。章文甫的父亲却说：“我家里这个畜生，我是知道的，他说得出做得到。要不，观鳌，派几个人去把他捆起来吧。”
旁边有个人说：“叔，你气糊涂了啊？你捆得了他一时，你还捆得他一世啊？总不能把他杀了吧？文甫说过的话，就算是过了三年五载，他也总会办到。你们做长辈的还是多想想吧。不过我觉得文甫说的话，也不是全没道理啊，我们章家祠堂，不就是护佑我们章家后人的吗？怎么今天晚上听起来，不像是维护我们章家人，反而像是专门跟章家人作对的呢？”
有老人道：“祠堂只能解决家族内部的纷争，可不负责替哪一个人报仇。你们不要听文甫的蛊惑，观鳌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素云的事情，比较特殊，大家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吧。”
这时候天上居然开始下起雪来，风声也是一阵紧似一阵。站在院子里的年轻人，那些不是各房管事的老人，都以此为借口，先后离开回家去了。章家大院，除了章观鳌一家人，就剩下各房留下的几个老人。章观鳌叫儿子关上大门。章观鳌的老婆给堂屋里生起了一个火盆说：“你们慢慢商议吧。唉，素云那丫头真是怪可怜的。”
章观鳌骂道：“你一娘们，插什么嘴？章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给我滚回屋睡觉去！”章观鳌的老婆没有再吱声，退出了堂屋。
章家这些长辈们和章观鳌却是一夜未睡，到了第二天上午，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章素云是为报父仇，不得已失去的清白之身，考虑到前情后果，不能算作失节。不过根据祖宗家法，未婚失贞，即便有充足的理由，还是要惩罚的。于是他们打开祠堂，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宣布，即日起，将章素云逐出东乡地界，不许她再姓章，任其自己改姓换名。四时三节，清明冬至也不许章素云到章家坟前祭扫。
失贞，是对女子最不公平的一件事。打个比方说，女子被**，也算是失贞。东乡还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就是一个女人新婚之夜，因为没有见红，夫家就认为她是“失贞”，不仅要退婚，还向女家要赔偿。可是那女子之前确实没有做过男女之事，就是无法自证清白。后来还是一个老者，拿出了一根带血的锄头柄，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在她幼年玩耍之时，不小心碰到过这根锄头柄，导致******破裂出血。恰巧被这位心存善念的老者看到，老者担心该女子以后会被误认为“失贞”，所以一直保留着这根锄头柄。结果真的派上了作用，救了该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