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处理这些尸体是一个难题,就地掩埋或者放任不管好像都不是太合适。章观鳌的意思是就放在山上,等大家伙下山以后报告一下官府,让官府来善后。周炳坤赶紧阻止,说报告给官府不妥。这次攻打天台寺说起来是“为民除害”,可实际上并不合朝廷的法度。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没有得到过官府的认可。本来杀人偿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何况是造成了上百人的死亡?都赶得上一场小型的战争了。虽然说这种武林争斗,一般情况下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自己去报官的话,那就无异于是投案自首,官府不可能放任武林中人这么做。为了政绩,杀良冒功的事,官府也不少做,何况这种送上门的功劳?所以江湖上的惯例,做完这样的事,应该是毁尸灭迹然后悄无声息的逃之夭夭。章观鳌说这件事如果官府要查,很容易就能查到是东乡人做的,根本就不可能逃得了。周炳坤说这是两回事,官府一般不喜欢介入武林纷争,但是不等于送到手里他也不管。事前要求大家保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现场,就是要给官府一个查无实证的借口。万一要被官兵抓了现行,或者自投罗网,那就只能是替这些淫僧偿命了。大家伙听周炳坤这么一说,都觉得事不宜迟,应该赶紧下山返回东乡。
山下各寺院的和尚早就听到了天台寺报警的钟声,此时也打探到消息,知道天台寺一败涂地,寺中的和尚和女人更是死伤无数,连为首的贾和尚也没有逃脱,被生擒活捉。所以大部分都做了鸟兽散,只有二十几个在下山的半道上对东乡人进行了伏击,企图救下贾世道。论武功那些和尚较天台寺中的要高不少,却还是无法和东乡这群人抗衡。周爱西、章观鳌这些先前没怎么参与打斗的五六个人,如下山猛虎,率先冲了过去,周爱西的铁弹接连击中四人,个个是脑浆迸裂。一下子就将那些和尚震慑住了,还没有交手就一个个吓得抱头鼠窜,真叫一击即溃。五六个人冲过去一阵拳打脚踢,就把他们全部打得落荒而逃。
东乡群侠一鼓作气把他们往山下撵,可还没有到山脚,突然发现眼前有一大队官兵,将整座天台峰给团团围住了,上下山的通道被他们全部封死了。章观鳌小声招呼大家:“看样子我们是被官兵包围了,大老周,这是怎么回事啊?就算那些和尚去报官,官兵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啊?”
周炳坤朝四下看一看,脑子里“嗡”的一声,怔住了。原本照他的估计,天台寺下院的和尚听到报警的钟声,是不敢去报官的,就算去报官,青阳县县太爷与天台寺有深仇大辱,就算不敢置之不理,也必然会推诿拖延,不至于来得这么快。而其他庙里的和尚,得到有人攻打天台寺的消息,断然不会去报官的,毕竟他们自己先前就多次攻打,说不定还会前来帮衬一把呢。不过这会儿周炳坤发现自己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九月九登山的人多,确实利于东乡人隐藏身份登上天台峰,可也暗藏着游人去报官的风险。游人报官,甚至是有身份的游人去报官,青阳县自然不敢推诿。如果真是那样,就是因为自己的失算,导致东乡众人陷入不利的境地,若是因此遭官兵逮捕丧命,那自己就是东乡的罪人了。
事已至此,懊悔也是无用。周炳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悄悄对大家说:“山下来了官兵,必然带有火枪。大家不可冒失行动,先各自找地方隐蔽起来。”
周年信说:“哥,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吧?我们这可是做好事,为民除害啊。”
周炳坤心想,官府才不管你是不是“为民除害”呢。和尚为非作歹官府管不得,可对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官府不会手软。他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情况还不明,我们不要轻易下判断,也不要出去自投罗网。大家先各自找个地方休息,既要提防被官兵发现,也要提防有躲在暗处的恶僧偷袭,更要注意不能让被抓的这些和尚逃跑或者大叫。我先去山下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官兵,弄明白他们来此的目的。大家伙记住,要是得不到我的讯号,就等天黑透了再找机会出山。”
周年信说:“哥,让我陪你去吧。”
周炳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大家,然后说:“好吧,你跟在我后面,尽量不要出声。”
说完这句,周炳坤眼光在黄小姑脸上停留了片刻,黄小姑对他点了点了。吴忠珠跟黄小姑是手拉着手,感觉到黄小姑点头,看了看周炳坤说:“炳坤叔,你放心吧。只要我吴忠珠还活着,我保证将素云送回她的小竹楼。”
章文甫也说:“炳坤,你就放心吧。”
周炳坤走到章观鳌身边,握住章观鳌的手说:“观鳌,如果这些官兵真是冲我们来的,你要记住一定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等到天黑以后,再找个机会溜下山。只要离开了九华,不被他们抓到现行,他们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所以就算我下去以后回不来,你也一定要保持冷静,大家伙可是跟着我们两个来九华的。”
章观鳌说:“大老周,你放心,我记住了。”
周炳坤、周年信和大家拱手告别,猫着腰朝那帮官兵靠近。趁那些官兵不注意,周炳坤飞快的抓了一个活口,捂住他的嘴拖到一旁的草丛里。周年信迅速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周炳坤轻声说:“要是不想死,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想死,尽管开口叫。”
那官兵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的点头。周炳坤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官兵立即说:“我,我们是巡抚邓大人派来的。”
周炳坤大吃一惊,心里想东乡这一干人还真是要冤死在自己手里啊,是自己中了邓廷桢的奸计,将行动的日期派人传给了他。早就知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自己怎么就会轻信了邓廷桢呢?!此时周炳坤是又悔又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是谁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