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曳,渐行渐远后,那些呼声也显得逐渐遥远,最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长玥终于松神下来,学着身旁男子的样倚靠着车壁而坐,兀自跑神。
“长玥公主还未回本宫方才之话呢。”正这时,身旁之人好整以暇的再度出声。
长玥回神过来,默了片刻,只道:“长玥对温玉公子并无好感,是以,无论宫主是否坏了长玥在他心中的形象,这对长玥来说皆不重要。”
他嗓音一挑,兴味盎然的道:“既是如此,长玥公主昨日又为何会收温玉的短笛?”
这人竟连这个都知晓了?
长玥神色微动,眼角也跟着抑制不住的挑了挑,只道:“温玉公子执意要送,长玥,不得不收。”
他轻笑一声,“温玉此人,倒也深得灵御宫女子喜爱,只不过,本宫也曾与你说过,这灵御宫所有女子皆可倾慕于他,但你长玥公主,却是不可。”
他嗓音直白,邪然与魅惑之意十足。奈何长玥却是不明白他这话。
这灵御宫所有女子皆可喜欢温玉,为何到了她这里,便成了禁止。
长玥皱眉,他则是懒散望她,半晌,再度意味深长的补了句,“本宫费心费神的救活你,可不是让你再轰轰烈烈的与他谈场情,说场爱,你心思玲珑,也自是猜到自己对本宫有用,如此,你若是再度对某人动了情,便有了软肋弱点,如此,你便不可成为本宫手中最为锋利无情的剑了。”
他这话极其直白,毫无半分委婉,甚至将长玥一直以来的困惑都全数解答。
长玥神色猛颤,而后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心下深处,则是起伏翻涌,难以平息。
她的确猜到他费心费力的救活她是想在某处利用她,奈何她却是不知,他的目的,竟是想将她磨练成他手中最为锋利的剑。
如此,他是否是要将她变为杀人狂魔?为他干尽一切伤天害理之事?
心思至此,长玥顿时了然,难怪,难怪这人会屈尊降贵的亲自教她武艺,她还以为这人不过是兴致所致,因而才会对她破例,却是不料这人许是早已心有计划,是以才会亲自屈尊降贵的教她,只因想迅速而有效的将她磨出锋芒。
长玥低垂着头,心思翻涌,不说话了。
车内气氛缄默半晌,身旁之人再度出了声,“长玥公主又何必沉默这么久,情之一字,害人害己,不沾也罢,难道长玥公主还不明白?”
长玥并未立即回话,仅是抬眸朝他望来,目光在他修长深幽的眼睛凝了片刻,才道:“情字害人,长玥自是明白。只是,长玥仍是想问,宫主以后,欲利用长玥做何?”
他勾唇轻笑,懒散兴味的道:“你沉默这么久,便是在担心这个?”说着,嗓音微微一挑,只道:“你放心便是,自打救你开始,本宫便从未想过要你性命,便是利用你行事,但只要你听话,你这条性命,本宫还舍不得丢了呢。”
他仍是并未说出他要利用她作何!只是长玥却知晓,她若是再继续跟着他,后面的命途自然多舛。
再放眼那灵御宫,女子无数,个个都不可小觑,也算是人才济济,奈何他却独独挑中了她,如此一来,定也能猜到他想利用她去办的事,定不会太过简单,甚至于,危险重重。
长玥再度垂眸下来,不言话,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满眼的复杂。
他凝她几眼,见长玥沉静然,倒也略微觉得兴致缺缺,是以便慢腾腾的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慵懒随意的饮着。
车内气氛全数沉了下来,寂寂无声,却隐隐透着几分厚重与压抑。
长玥一直垂眸,心生起伏,待许久后,心神才彻底平息,而后转眸一观,便见身旁之人竟不知从哪儿掏了本书正垂眸细看。
他似是看得有些入神,目光垂落在书,整个人极为难得的展现出几分掩饰不住的沉寂与安然,他如今这种气质,倒是与常日全然不同。
只奈何,待长玥稍稍探眸观他手中的书本,欲查探究竟是什么书能让这人看得这般入神,然而待目光触及到书本上的人物图案,他眼神也陡然一颤,顿时惊得面红耳赤。
“长玥公主也喜欢这书?”正这时,他突然转眸朝她望来,俊美妖异的面上浮出兴味懒散的笑,说着,嗓音一挑,“不如,一起看?”
早知这人不入流,好色如痞,但却一直认为这人内心强大,心思也可收放自如,却是未料这才出发没多久,这人便色心大起,竟开始忍不住看春宫图了。
长玥眉头一皱,挪开了目光,只道:“宫主雅兴,长玥着实不敢恭维。只是,宫主既是这般急不可耐,又为何,此行不将花瑟姑娘带上?”
他神色微动,面上慵懒笑容却是分毫不变,“本宫出行,嫌少携带女人。今儿出行带了长玥公主,便已算是破例。”
长玥缓道:“如此说来,宫主破例带上长玥出行,倒是长玥之幸了。只不过,宫主如今连春宫图都看上了,又为何不破例将花瑟也带上?若是带上了花瑟,这些日子长夜慢慢,宫主也好与花瑟姑娘解欲才是。”
他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懒散缓慢的笑出声来。
待片刻停了笑声后,他修长的手指稍稍一动,将手中的书稍稍一展,“长夜公主以为,这书是春宫图?”
长玥垂眸,沉默不言,算是默认。
仅是片刻,他便将书直接扔在了她的膝盖上,长玥怔了一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正欲伸手将书捡起并朝他递回,奈何手还未动,却闻他继续道:“长玥公主好生看看,这书上的东西,可非春宫图,倒是宝贝呢。”
长玥心下再度抑制不住的漫出几分沉杂与冷讽。
不过是一本春宫图,却被他说成了宝贝,这妖异之人行事怪异,连这道出来的言语都显得痞然下作,着实令她对他生不出半分好感来。
长玥垂眸,不说话,待按捺心生一番后,才稍稍伸手,准备一言不发的将腿上的书收起,奈何待将书本合上,才见这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华文行楷的大字:流光剑。
一时,她神色微愕,不由抬眸朝身旁之人望来,却方巧迎上他那双意味深长的目光。
“天下习武之人皆想夺得的流光剑谱,却被长玥公主说成了春宫图,想来那些天下武术知晓后,怕是要气得吐血而亡。”他笑得懒散,嗓音也魅然婉转,仿佛兴致极佳。
长玥脸色也微微一变,重新垂眸,手指翻开书页仔细凝望,才见这剑谱上用简笔的线条绘着两人,待这两人却是在比划招数,并不像是亲昵纠缠。
意识到这点,长玥眼角抽了半分,面上的尴尬之色越演越烈。
他却是笑得畅然,继续调侃着出了声,“本宫倒是奇了,长玥公主怎会一眼就判定这剑谱是春宫图的?难不成长玥公主以前就看过春宫图?”
长玥眉头一皱。
他继续笑道:“这书,本宫也瞧得差不多了,若是长玥公主喜欢,便送你得了。只不过,长玥公主可得将这书藏好了,免得被旁人发觉了,也会以为长玥公主在看春宫图了。”
他嗓音极其缓慢,魅然带笑,言语一字一句皆是调侃,仿佛是发现了一大极为有趣之事,是以滔滔不绝的想要将兴味之感彻底表露。
长玥心下微有起伏,却是被她及时的压制住了。
与这人相处这么久,被他调侃的次数也是极多,此际,纵是心底仍是有些不悦,但也是略微习惯,是以片刻便能平复心绪,甚至也能淡然应对了。
“方才的确是长玥眼拙,误会宫主了。”长玥淡着嗓子出了声,神色平静,连带面色也是淡然平寂,并无半分波动。
待嗓音一落,她便垂眸下来,目光朝手中的书一扫,继续道:“宫主既是将这剑谱赠予了长玥,长玥自是感激不尽,只是,长玥从未接触过剑谱,若有看不懂之处,还望宫主多教教。”
他懒散慢腾的道:“这剑谱,不过是提前送你罢了,你若要练,但还得等内力强厚了再说,如若不然,内力不行,仅有剑术招数,也无疑是个花架子。”
长玥神色微动,“前夜长玥随着宫主稍稍学了些内力,但也仅是入门,不知宫主是否还有其它内力心法,若是有,便告知长玥,长玥也好在车上练。”
他勾唇而笑,却是不说话。
长玥候了片刻,终归是忍不住抬眸朝他望来,却是见他笑得悠远懒散,半晌后,他才慢悠悠的道:“内力心法,便只有那几句,你若是能将心法融会贯通,自是极好。只不过,本宫也说了,你体质与常人有异,习武只得慢慢来,不可急于求成。”
长玥眸色微动,却是不说话了,随即便垂眸下来,翻着手中的剑谱看了看,而后便将剑谱放置一边,盘腿坐好,而后再度如同前夜那般默念内功心法,再度开始修习起来。
这妖异之人的话,她虽赞成,但却是不可顺从而做,习武虽不能急于求成,但她却没多余时间耗费,如今寄人篱下,不知何时就要被这妖异之人推出去为棋,如此一来,若无功夫防身,她是绝对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