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忆抬手从上而下指着旗中的字眼,理所当然笑道:“自然是围绕这十二个来考验太子殿下。”
“请出题。”聂云霄沉声笑道。
慕容忆点点头,低想了会,扬声道:“第一道,胸怀天下。太子殿下深居简出,关于苍月国内的时事要务,知道多少呢?抚州。”
“开春大汛,洪灾,伤亡五百人,损毁民房一千四百三十一间,户部迅速拨困赈灾,目前灾情已经得到控制。”聂云霄马上回答。
“宜城。”慕容忆紧接着说。
“商贾恶意囤积米粮,土匪趁机作乱,朝廷已派兵镇压,商贾也已被整治。”聂云霄应声道。
“东岳。”慕容忆又念了一个地方名。
“东岳衙门捕获了五年在逃王洋大盗。”聂云霄随声答道。
接着慕容忆还念了许多地名,不管大事小事,聂云霄都从容不迫一一念了出来,虽然他的脸看上去还是那样的苍白,但是,眸子里却闪耀者晃着独有的凌厉和锐色,让围观的人禁不住刮目相看。
第一局,聂云霄胜了。
第二局,根据“屹立不倒”四个字,慕容忆提出,身子可以孱弱,但是,意志必须顽强坚毅,这样才有魄力管治百姓。
所以,他再地上画了两个大小相同的圈,两人各自站在一个圈子里,说不管待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这个圈子,否则为输。
两人各自站到相应的圈子后,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听着水桶跑来,往两人身上泼了脏水。
围观的人皱了皱眉头,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聂云霄咳了两声并未动摇,身上沾了水,显得更加痩弱。
接着有人轮番泼馊水,泼狗血,围观的人看得心惊的胆战的,但站在圈子里的人仍咬紧牙根忍耐。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狗血还在淅沥淅沥地沿着衣服流淌着,人群里突然冲出两个人各自往二人的脸上狠狠赏了两个耳光。
慕容忆眯着眼睛,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聂云霄因着身子本来就虚,且那人下手又重,他一时没稳住,向后跌了两步。
“太子!”护卫急切喊了声,疾步冲上去护着聂云霄,再睨向掌刮聂云霄的刁民,厉声喝道,“竟敢伤太子贵体,来人,拿下这刁民!”
其他几个护卫旋即抽出剑来意欲将他拿下,那人吃惊倒退半步,围观的人旋即提了半个心眼。
“慢!”浑身狼狈的聂云霄提起手来示意让他们别轻举妄动,稳住气息,再摆摆手道,“这本是我与慕容公子的赌约,罪不责众。”说着,他再把目光落到同样狼狈的慕容忆身上,轻叹道,“这一局,本太子输了。”
“是问老头!”桃儿讶然地念了声,这下她看清,原来扇聂云霄两耳光的人是问老头。
听了桃儿关于下边发展的描述,香瑟瑟忍不住轻叹,这慕容忆是个狠角色呀,为了扇聂云霄两个耳光,还真的拼了。
第三局,明察秋毫,就地审理衙门的一件案子。
慕容忆和聂云霄各自更换了干净的衣服后,衙门正好把击鼓鸣冤的人提过来了。
报案的是两名妇人,二人争夺一个哑巴孩子,两人都说孩子是自己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各执一词,说得头头是道,官衙大人正为此头疼了,现在太子愿意接手,他恨不得马上脱手。
聂云霄听完两个妇人的哭诉后,说难以定夺,让二人抢孩子,谁抢到了孩子就归谁。
刚开始两个妇人都使劲地抢夺孩子,孩子哭得凄厉,其中一个妇人便松手了,挽着衣袖跌坐在地上默默哭泣。
抢到孩子的妇人忙把惊惶啼哭的孩子紧搂在怀里,迫切看向聂云霄激动道:“多谢太子为民妇主持公道!”
聂云霄没有回应她,把目光落到那默默哭泣的妇女身上,试探问道:“胜负未分,你为何突然放弃?”
妇女噎着眸子里的泪水,满目疼惜看着那哭泣的孩子,哽咽低念:“我十月怀胎生养他,怎么忍心为了争夺他而伤害他?”
聂云霄点点头,挽袖指着这位妇人道:“她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他再把目光落到另一个妇人身上,冷声道,“而她,抢孩子的时候极狠,根本没有在乎孩子的死活,绝不可能是这孩子的母亲。”
抱着孩子的妇人眼里顿时多了几分心虚之色,那哭泣的妇人忙把孩子抱回来,感激涕零朝聂云霄磕头作拜:“多谢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民妇感激不尽!”
“好!”围观的人纷纷鼓掌,对这位看上去弱质孱孱的太子又添了几分敬畏之情。
那妇人抱起孩子正欲离开,慕容忆上前来将二人拦住,轻喊道:“且慢。”他再把目光落到聂云霄身上,秘笑道,“太子殿下判错了。”
聂云霄轻皱眉头没有说话。
百姓纳闷,把目光转落慕容忆身上。
“请看。”慕容忆提起两根手指先后指了指两个妇人的腰间。
两个妇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怪异,众人观察了会才发现这两个妇人腰间都佩带着同样的花牌。
聂云霄恍然大悟,眉头皱得更紧。
慕容忆低低一笑道:“二人被押到这来的时候,神色怪异,抢夺孩子的时候更是互通眼色。这两人都不是孩子的母亲,而是同伙!”
众人顿时一片哇然。
审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两个都是人贩子,因为利益冲突才起了争执,抱着刚刚偷来孩子到衙门去吵闹。听闻太子要亲审,这才慌了,想着想脱身然后再私下争斗,却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
百姓赞叹慕容忆观察入微之时,又对着聂云霄摇摇头。
聂云霄沉沉轻叹,低沉道:“的确是我输了,愿赌服输。”
慕容忆看着他脸上还清晰可见的紫青掌印,双手负后,莞尔笑道:“只是这两个妇人太过狡猾,太子殿下才会一时失察。刚才既然已经有人上了太子殿下两个耳光,那在下的就作罢了。”
慕容忆正欲转身离开,聂云霄忙拦着他说:“不,刚才之事并非本太子失察,而是太自负了。若他日关乎千千万万百姓的决断,稍有差池,岂是区区两个耳光能弥补的?既然我输了,就该承受,当作教训,日后才会更加谨慎更加小心。”
“太子殿下果非懦弱之辈,敢认错,敢承担,是条汉子。得罪了。”慕容忆既敬仰又抱歉覆手作拜,他才刚挽起衣袖来,围观的百姓纷纷跪在地上,慕容忆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但还是毫不留情地往聂云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聂云霄眼前目眩昏黑,幸好有两个护卫扶着才没有倒了下去。
两个护卫恶狠狠地盯着慕容忆。
慕容忆再次覆手朝聂云霄作拜,扯下旗子放到聂云霄的手心,没有说话,扬长而去。
聂云霄紧握着手中的旗子,顾不得脸上火辣的疼痛和冷汗,睨向那衙门官员郑重吩咐:“这两个妇人既然有同样的牌子,证明其背后藏着一股势力,务必把他们揪出来,切莫再让这些害群之马贻害百姓!”
“是!”官大人应了声,忙命人拽这两个妇人离去。
“殿下,赶紧回府让太医瞧瞧。”护卫心急如焚低念。
聂云霄险些没有晕倒,竭力扶着护卫的手转身走去。
跪在地上的百姓忽然伏倒在地磕头作拜:“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
声音绵长悠远,响彻了整条大街。
香瑟瑟一脸无趣,让桃儿把窗户关上。
不一会儿,慕容忆和问老头抱着好几袋点心到来,慕容忆把用纸袋包裹的点心一一打开来放在桌面上,带着几分得瑟笑道:“哎,你们快过来尝尝,韵香楼的点心,够味儿!”
桃儿侧头瞥了一眼香瑟瑟可怜兮兮的样子,无奈轻叹一声道:“罢了,准你吃了。”
香瑟瑟这下乐了,压根不像蒙着眼睛的人,利索过去一手抓一块点心往嘴里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饿坏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慕容忆禁不住轻扯嘴角,他还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沉敏锐的女子会有这副狼狈的模样,他忍不住戏谑笑道:“姑娘你多久没吃东西?”
香瑟瑟懒得理会他,填饱肚子才是最紧要的,天知道她整整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疯了。
慕容忆无奈低笑,再抓起两包点心先后抛给各自占据一个窗户的灵隐和药奴。
桃儿忙倒了杯茶,塞到香瑟瑟手里笑道:“先喝口茶。”
问老头一手抓着一块糕点,笑呵呵道:“我刚才可是狠狠地扇了那太子两个耳光,现在我可以留在你身边等我闺女了吧?”
慕容忆捎带得瑟挑起眼眸,旋即附和问道:“姑娘,在下今天的表现如何?”
香瑟瑟轻轻咬下一小口点心,浅笑道:“慕容公子当然是了得,区区一条苦肉计,替太子长了不少脸。”
闻言,桃儿迷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仍靠在窗边的灵隐也察觉了,刚才的一幕,表面上是慕容忆挑衅聂云霄扇了他耳光,看似羞辱他,实质上却处处为聂云霄挣得百姓的欢心。
她下意识暗暗打量这个慕容忆,莫非此人是聂云霄派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