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药是……”
“都是你的!等会,为你换药的女护士会过来取的。”
颜欢尴尬地急忙穿回衣服,体验了一把大都市和小城市医院的服务差别以及分工之明确。
同时有些气恼,这些话干嘛不早说?
她不会想到,这个看到女人身体会脸红的年轻医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频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每天要跑一趟这里来换药,至少会见上一面。
大多时候是古哥陪同她前来,有时候是他的助手,那位美女向晴,有时候会是李嫂,但总会见到这位年轻医师,苏清。
颜欢是后来才知道,苏清的名气到底有多响亮。
刚接触的那段时间里,只把他当成一个精通专业知识的害羞青年。每次看到他,会想起初见时的尴尬,也会想起他脸红的样子。
坦白说,苏清没有大神帅气迷人,也没有古哥那般气度不凡,他的身上只有两个字:青涩。这样的男孩,颜欢素来当成弟弟看待,很容易打成一片。
颜欢和苏清天天见面,话题多数围绕着背上的伤。
他从来没有问过是怎么受的伤,起初颜欢以为是他尊重病患的隐私,后来才知道古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向身边人解释她替他挡刀的机会。
苏清早就知道内情。
在颜欢看来,这是一件很糗、很倒霉的事,搞不懂古哥为什么那么乐钟于谈乱、炫耀?当然,仅限于其他人。在她面前,这件事古哥向来是只字不提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清取代了古哥,取代了向晴,取代了李嫂,成了专门接送她出入医院的司机,可能是他们都太忙了。
也可能是颜欢习惯了,对苏清呼来喝去。
虽然,他的车只是一辆奇瑞QQ。
他的车颜色很特别,是嫩嫩的青草色,车内装饰也很有他本人的特色,长毛的白色坐垫,透明的踏板,四个青苹果靠垫,像他本人一样,青涩、稚嫩、执着。
今天,外面下着大雨,颜欢又习惯性地打给苏清。
“苏大医师!”
“大侠女!有何吩咐?”
大侠女,是后来苏清给颜欢起的绰号,调侃她英勇挡刀这一行为的,他还开玩笑地说,若是哪一日也有个女人愿意替他挡刀,他必定以身相许。
这家伙到现在连个正式女朋友都没有!
颜欢打趣说,“要不我们去广场,我戴个黑面罩冒充黑社会,看看会不会有美女挺身救你?”
结果,两个人一起笑喷。
想起这段趣事,颜欢笑了起来,冲着电话喊:“抽空来接我去医院!”
“遵命!大侠女!你出来吧!”
“外面下大雨呢!你让我现在出去站路边傻等?”
“我已经到了!”
苏清挂了电话,颜欢愣了,盯着电话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穿衣服鞋子,四处找雨伞。
出来的时候,果然一眼看见那辆奇瑞QQ。
颜欢撑着伞走过去,坐进车里后,劈头就问:“今天怎么这么清闲?”
“嗯!下雨。”
这是什么理由?难道下雨天医院会特别清闲?
颜欢又问:“来了怎么不打给我?”
“我掐着时间,想着你要是打给我,我就接你去医院,不打的话,我就直接回医院。”
“苏大医师!你在绕口令吗?有什么区别?”
还不都是回医院!
颜欢伸手朝他打去,被他轻易抓住手腕拦下。
“今天是你拆线的日子,我来接你。”
颜欢一下子愣住了,瞥了他一眼,抽回右手,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谢了!真有心!”
苏清看了她两眼,腼腆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载着我去医院。半路上她的电话响了。
颜欢接听。是古哥。
“在家吗?我去接你。”
“不用!古哥!我已经在路上。”
“哦?”古哥沉默了一下,随即又道:“谁陪着你?”
“苏大医师啊!还能是谁?李嫂家里有事,你和向助理又那么忙。”
天知道,这不是在撒娇,颜欢只是陈述事实。
尽管有人听在耳里不这么想!
苏清方向盘乱了两下,车子开得左摇右摆,颜欢心悸之余听到古哥在电话里失笑。
“这是在向我抱怨吗?呵呵!知道了,半个小时后医院见。外面雨大,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哥,你很啰嗦哦!”
“呵呵,挂了。”
“Bey!”
颜欢脸上笑容未退,猛地听到苏清的问话——
“你和古哥,不会真的是情人吧?”
“你猜!”
“怀疑是!”
苏清看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前方。
颜欢问:“为什么?”
“古哥关心你的程度,超过了他身边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儿子,而你的态度,也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你的语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颜欢大笑:“苏大医师,你确定你知道什么叫撒娇?”
苏清蓦地脸红了,“我刚都听到了。”
“哈哈哈!那你就没有听出来撒娇也分很多种吗?比如父女,比如兄妹。一定是情人吗?”
“我只知道有无血缘关系。”苏清看着她,无比认真道:“如果我会误会,他也会!”然后又去看前方。
颜欢笑不出来了,也许他是对的。
颜欢把别人当大哥看待,别人未必真就把她当妹妹,就算是,这妹妹两个字之前加的是“亲”还是“情”还得两说,何况她心底清楚,若不是那一刀,古哥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宠她处处纵容她。若不是那一刀,她和大神也不会……
是不是她该离开了?
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
颜欢和苏清挤在一把伞下,冒着大雨冲进医院大门。
那辆青草颜色的奇瑞车子被抛在身后,眨眼被漫天的雨雾淋了个彻底,好似一只孤零零的小船,置身在显得冷清的停车场。
“呵呵,好大的雨呀!”
“可不是!你怎么样?淋到伤口了吗?”
“没事!我帮你擦!”
两个狼狈的人,正在互相关心对方,突然察觉身边气氛不对,抬眸间,两个人齐齐愣了。古哥一脸阴沉地正盯着颜欢和苏清。
谁惹他了?脸色真臭!
颜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这才发现苏清正拉开她的衣领口,向内查看她背上的伤口有没有被淋湿,而她正抬高右手,帮他抹去从湿漉漉的头发滴落到脸上的水滴。
心里坦荡荡的她,自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妥,只是没想到会被古哥看到,也没想到他会生气。
“放手!”
古哥一动不动,只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颜欢下意识地觉得他这话是吼我的,可能把她当成了一个随便到可以和刚认识不到一周的男人,当众做出亲密举动的女人,当下想也不想就抽回了右手。
再看古哥,发现他还是一脸臭臭的表情,目光不变。
颜欢扭头去看苏清,看到他耸耸肩,一脸无辜地松开了她的衣领。第三次看古哥,发现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她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暗自腹议:该不会男人每个月也有那几天情绪不稳吧?人却已走了过去。
“古哥!速度挺快嘛!居然比我们还早到!我们上去吧!等下要拆线,会不会有点疼啊?嗯?”
不得不说,颜欢在转移话题这方面的确有一套。古哥脸色明显和缓了一些。
“疼是肯定的,别怕,有我在!”
“切!你又不是麻醉药。”
颜欢朝身后的苏清招手,等他走到身边,颜欢一手扯住他半湿透的衬衫往前走,一边可怜兮兮地哀求起来。
“苏大医师!替我拆线的护士会温柔吧?能不能拜托你让她下手轻点?要不,给我打麻药?”
古哥和苏清都笑了起来,不能理解一个会奋不顾身扑上去替人挡刀的女人,怎么会怕痛怕血怕打针怕成这样!颜欢听着两个男人的笑声,心里却愈发紧张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真的很痛。
出乎颜欢意料的是,拆线这种小事,居然是苏大医师亲自动手的,她的担忧和紧张顿时减轻了不少。
颜欢在想,若是丽江那位医生来动手的话,肯定会凶巴巴地对她说:“脱衣服!坐好!别乱动!”然后粗鲁又快速地替她拆线,搞不好最后还会像上次一样再奚落几句。
可是——
拆线这种事换成苏清来做,完全不一样。后来经总结得出,有点腼腆的医生更适合她这种病患。看看人家苏清,是怎么对病人的!
“别紧张!替你拆线的人是我。”
“你只需要脱掉上衣,露出左肩伤口处,然后趴在里面那张床上,剩下的交给我!”
颜欢依言而行,宽衣躺在了那张手术床上。苏清换了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走进来,开始有条不紊的拆纱布,顺便和她交谈。
“相信我!不会很疼!”
“真的?”
“嗯,会有一点小疼,就像被蚂蚁小小咬一下的感觉。”
苏清这么信誓旦旦,又这般形容着,颜欢真的放松了戒备,做着接下来被蚂蚁咬一下的心理准备。
“你怎么会这么怕疼呢?我还想着你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人挡刀会很勇敢呢!这一刀要是再狠点,你这条手臂就残废了!一般肩膀上的肌肉和皮下脂肪太薄弱,要是用力砍的话,百分之百会损伤肩胛骨。”